言毕,耳边传来一阵不以为然的轻笑,紧接着是南宫宁讥诮的声音,“汐姐姐真是有趣,没听过江湖上有一种名为易容术的伎俩么?” 南宫宁的言下之意便是那晚潜入佳宁宫的人,是经过了易容,蒙蔽了所有人。 当他人非要歪曲事实,而她又无法提出什么证据来反驳,便是要看决断之人的态度了。 殿中之人虽有好几个,然而此刻竟然皆以沉默代替自己的态度,在不清楚这场对峙的天枰会倾斜哪方时,保持持中的立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南宫紫汐看向墨翊,他的眼睛里并无极其明显的意思,似乎也对南宫熙的御审有些措手不及。 这时,顾德从殿外走进来,大殿的气氛令他也顿感压力,不急不慢走到南宫熙的面前,躬身呈上一封折子,道:“禀陛下,南楚快马送来的国书。” 南宫熙神色一动,目光不着痕迹瞥了眼南宫宁,然后接过那封烫紫金色国书,翻开扫了一眼便丢在一边了。 南楚竟然在这个时候来国书,很显然是南宫宁通知的,不用看也知道这里面大概的意思。 南宫熙神色微变,冷眼看向殿中的初若,声音也失去了之前的温和,“初若,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当真不招?” 初若抬眸,眼中也闪现着坚决之意,“民女所言句句属实,不论如何,卿郡主是因我而死,还请陛下莫要牵连无辜,治我一人罪。” “陛下,昭凰想单独与您说两句话。”南宫紫汐忽然开口,打破了此时殿中已然倾斜的天枰。 南宫熙稍微有些惊讶,探究的目光看向南宫紫汐,犹豫了一下道:“随朕来。”说着起身朝着偏殿走去,不顾身后南宫宁和其他人的疑问声。 南宫紫汐也提步跟上,在经过南宫宁的身边时,接下了她充满恨意的目光,并且淡淡掠过。 到了偏殿中,南宫熙停下脚步,并不回头,声音清泠如水,“朕想知道汐儿有什么筹码可以令朕改变心意。” 瞧不见他的眼睛,便无法揣摩他这句话隐含的寓意。南宫紫汐有些没底,她正是猜到了南宫熙要处置初若的意思,才请求单独一叙,试着去挽回。 有南宫宁不松口,即便无实证,初若破坏婚礼这件事,便足以治她的罪了。可是不管怎么说,初若也是为了她,她不可能见死不救。 站在南宫熙的角度,他顾及与南楚之间的关系,同时也想从南宫宁的身上得知些关于那幅画的事情,所以处置初若是理所应当。 南宫紫汐定了定神,站在他的身后,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是要连汐儿一同判罪吗?” 南宫熙没有犹豫,直接道:“是否为你指使,这无法证明,朕只会处置初若一人。” 果然如她所料一般。 南宫紫汐继续道:“如果汐儿知道另外半幅画的下落,陛下会网开一面吗?” 南宫熙转身,凌厉的目光盯在她的身上,勾唇,“这便是你的筹码?” 南宫紫汐点了点头,毫不避讳他投来的视线,甚至用同样的目光回视着他,“陛下觉得可以吗?” 南宫熙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又注视了她一会儿,唇边的笑意转深,眸子里的某种情绪也愈发加深,挑眉道:“如今种种皆是对初若不利,况且她自己也已经承认,难道你要朕视若无睹,一意孤行?” “陛下是君,没人会质疑您的决定,或许会有不同之声,但依陛下的英明,必定能压下。” 南宫熙哈哈一笑,径直走过她的面前,重新朝正殿走去。 这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南宫紫汐仍是杵在原地胡思乱想,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脚跟出去。 然而当她走出去的时候,发现南宫宁正一脸不甘地道:“皇帝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判?就算潜入佳宁宫的不是她,那也是她教唆的人啊!” “朕意已决,勿需多言。”南宫熙说罢起身,冷冷扫了眼南宫宁,转身便走出了大殿。 “皇帝哥哥!”南宫宁气得跺脚,然后将这份怒气转到了方才从偏殿出来的南宫紫汐身上,道:“你到底和皇帝哥哥说了什么?他竟然放过了初若!” 南宫紫汐从未见过南宫宁是这般神色,原本单纯清澈的眼眸此时竟被恨意掩盖,似乎要迸出火来。 “宁儿,对不起。”她没办法,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初若去死,只有用南宫宁的秘密去交换。 南宫宁恨恨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走出大殿,初若跟在南宫紫汐的旁边,有无数问题要问,却感觉到她的心情不是很好,只好道:“紫汐,我没想到会这样。” 南宫紫汐摆了摆手,道:“跟你没有关系,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乾翊宫。” 这时墨翊跟上来,道:“我陪你一块去。” 南宫紫汐点了点头,两人一同朝着乾翊宫走去。 乾翊宫中,南宫熙已在等候,当得知这二人觐见以后,遣退了宫人召见。 南宫熙笑意盈盈望着站在殿中的二人,眉间划过一抹绮色,“看来墨卿也是早知道其中之事了。” 墨翊抱拳,恭敬地道:“微臣也是知晓不久。” 南宫熙微笑着,将视线移到南宫紫汐的身上,道:“画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南宫紫汐实话实说,回视着南宫熙道:“还有初若。” “果然如此。”南宫熙微微点头,走到旁边的一方长榻坐下,自顾倒了一杯茶,垂下的视线落在茶水之上,掠过一缕锋芒,“说吧。” 南宫紫汐将另外半幅画的事情如实道出,并且细细留意着南宫熙的神色,这个深沉的君王其实远比她想象的要精明睿智的多。 初若在影魅楼的事情,南宫熙必定是清楚的,当南宫宁以此来请求治罪的时候,他便命人去影魅楼提人。而作为影魅楼楼主,东方晓天自然会对皇帝唯命是从。 南宫熙算盘打得精明到每一步,他先是让黎诚去审,再到适当的时候亲自提审。若不是被南楚的国书施压,还不知他到底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他料定她不会袖手旁观,想来只是想借此事看看她的底牌,她是不是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