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高诤和齐妙回到听雨堂,已是当天夜里亥时初了。
待二人各自梳洗过后偎在床上,高诤便抱着妻子的肩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她的秀发,一边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妙妙这才嫁进来几日啊,就这般护着他、给他挡了多少的明枪暗箭,连旁人说他一个“不”字也不成?
他总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在外面有了地位和尊严,在家也就能如此,这样也就能对她的下嫁弥补一二,不叫她太过劳累,原来还是他想错了……
齐妙却将他这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气听得真亮儿,本来枕在他肩窝的头便悄悄抬起一些,很是细心的端详起他来。
她的长发虽然散着,再柔顺光滑不过,却总有那么几根零星发丝,不停的拂过高诤耳边和脸颊。
她就眼见着他有些愁眉紧锁的脸色缓缓的换成了笑意,最终终于忍耐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你还真是个怕痒的!”齐妙小声笑着嘀咕道。
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俩也都累了,她并不想再花费应该休息安置的时间、和他聊这个家里的烂糟事儿。
知己都能抵足夜谈,夫妻也未尝不可,可也得分谈什么不是么?
后宅的事情本就是琐碎又杂乱的,她又不是应对不了,做什么要将他一个男爷们儿牵扯进来?
可她也知道,想必高诤也是只想叫她好好休息一夜,这才不但没对她……上下其手,还悄悄背着她叹了口气。
那她即便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再叫他愁眉紧锁着入睡不是么?
高诤似乎也知道她的小动作带着什么小心机,便又用力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好叫她能在自己怀里枕得更得劲儿。
而他就这么闻着她发顶的花朵清香,心也缓缓的沉静了下来,所有的小烦躁都消失不在,这幔帐中便荡漾起了一种淡甜的满足。
即便如此,等到第二日两人起了床,富妈妈带着丫鬟们进来服侍洗漱,以富妈妈为首,每人脸上还都带着两丝担忧,
只因她们本以为两人会有些憔悴,甚至还可能拌个嘴,毕竟两人昨天在朗春园侍疾到夜里才回来,这可是才新婚呢……
谁知进门却瞧见这小两口一个比花朵还明媚,一个比太阳还明朗;这是根本没被侍疾累到,也没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坏了小两口的感情了?
富妈妈那一直都悬在嗓子眼儿的心啊,稳稳当当的就落回了胸腔,连带着几个大丫鬟手下的活儿都轻巧麻利起来,个个都带着一种欢快的轻松。
齐妙将富妈妈几人的神色看在眼中,也缓缓松了口气。
她又何尝不怕富妈妈等人替她抱不平,说她才嫁进来几日就要给婆婆侍疾,小大房还时时刻刻不忘找她麻烦,这一来二去的她就得既应付外头,又要安抚里头?
如今富妈妈等人懂事,倒是解了她一半的忧患了!
高诤见状亦是不忘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赞叹富妈妈等人不愧是卫国公府出来的下人。
这若是换了小肚鸡肠的人家,自家小姐才嫁来做新媳妇,就被夫家各种为难,陪嫁下人指不定怎么敲边锣打边鼓,甚至干脆替小姐鸣不平,跟姑爷讲条件,将这新房所在的院子迅速搞得鸡飞狗跳呢!
因此上等到洗漱完毕,高诤便话中有话的交代富妈妈等人,今儿头午好好服侍齐妙。
“头几日各种忙碌,我自己手里的一些产业和账册都没顾得拿来给清苑过目。”
“妈妈今日就只管带人帮她理理账本,捎带手去小库点点数。”
“有不清楚的也只管叫人来问,这院儿里的事儿都可以问问杜鹃,外头呢……我将杜鹃的未婚夫薛庆留下听使唤。”
却不待富妈妈带头应声,齐妙便有些惊讶的看向他:“我不用去给祖母请了安,再去朗春园侍疾么?”
“你才嫁进来几天啊,等满月了再去请安立规矩也不迟。”高诤毋庸置疑道。
“朗春园又哪儿就用得着你去侍疾了?”
“昨儿夜里父亲不是已经交代了,叫李妈妈和几个大丫鬟将手里的活计交给后院的管事娘子们,她们只管用心服侍好母亲就是了。”
承安伯夫人掌家时日短,原来的管事娘子们已经在后院办了多少年的差,又大半都是老伯爷夫人的人,哪里就是老老实实顺从投靠的?
那也就怪不得承安伯夫人将自己身边有数的几个妈妈都用上了,就连几个大丫鬟也不放过,这些日子也照样忙得脚打后脑勺。
可既然是承安伯夫人没有足够的人手往上顶,如今李妈妈等人就算一个当成十个使也没用,既如此,还是先回朗春园服侍夫人要紧不是么?
齐妙瞬间就弄懂了这中间的玄机,虽知道她公爹也是为了婆婆的身体,可想到李妈妈等人手里才有的一点权力、却是眨眼间又得交了出去,她婆婆那里要是一股气上来,这脏躁之症恐怕是更严重了吧!
不过这又哪里轮得到她说话了?
她公爹如此做自有如此做的理由,她夫君也趁势将她护了下来,不叫她再往听雨堂外的风雨里掺和,她也巴不得呢!
“那我听你的,等头午叫富妈妈她们帮我整理好账本,午后睡醒了起来我再去慈安堂和朗春园问个安也罢。”齐妙笑着点头应了。
她倒不是只为了高诤这么早就将私产交给她而高兴。
承安伯府没有爵位前,早年间也没少靠着老伯爷夫人的嫁妆置办产业经商,更没少依靠老伯爷夫人的娘家罗家扩充生意,家底儿早就厚了起来。
否则一样都是进士出身,高昌远那些家中没有恒产的同年,哪一个比他升职快了?
一样是选秀出身,贤妃又是如何凭这个不是勋贵的娘家,也很快站稳脚了?
可即便如此,齐妙也不会觉得高诤手下会有多少私产,她也不是为了这么一点小财开心。
他能早早将私产交给她,只是尽早跟她表达一个夫妻一体的意思罢了,她虽是新嫁娘,也没少听说别人家的事儿,这都是必然要走的一步。
那她更快活的还是因为他这般护着她不是么?交账册什么的既然在谁家都不过是面上情,那就还是情意最重了。
她这么想罢,便抬头又朝高诤灿烂一笑。
高诤见她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的,难免颇带疼爱的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哪怕当着富妈妈等人的面,也没觉得有一丝狎昵之意。
“你可真是……”
却不等他将剩下的几个字说出口,外头却响起了杜鹃的回禀声,说是大奶奶那里差了人来。
“大奶奶想问问县主何时去朗春园,也好过来和县主结个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