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诤这般一想,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他不该早早就和妙妙成亲,他实在应该等到庶吉士散馆后,再将她娶进家来的。
那样即便他已经授了官,他也能每天都能回家来不是?
家里每天都发生了什么事,也就瞒不过他,那时也就不怕谁再给她告刁状了……
承安伯夫人却以为高诤心虚了,先是接过秋红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便声音怪异的呵呵笑起来。
“诤哥儿你这也是没想到,你帮着你媳妇给我捏造了个病症,却叫人抢走了我的管家权吧?”
“你放心,我是你的亲娘,你做的再不对我还能埋怨你?”
“只是我听说你媳妇最近很得老夫人心意?”
“那你还不快替娘吩咐她一声,叫她去老夫人跟前求求情,将我的对牌和账本子、还有大库小库的钥匙给我拿回来!”
竟是将一边站着的齐妙当成不存在了,只管居高临下的吩咐起了高诤来,叫高诤替她传话了。
可齐妙怎么会容她婆婆这般胡闹?她便松开高诤的袖子,意欲从他身后绕到前面来。
谁知高诤那只手又往后一伸,一把就捉住了她胳膊,又轻轻抖了她两下,示意她只管还在后面站着、稍安勿躁。
齐妙忙站住了脚步,却也不忘悄悄隔着他肩膀,微微抬眼看了她婆婆两眼。
只是这一看之下,齐妙便是一惊。
她婆婆的两颊怎么那么红?而那脸上的汗水也是擦了一层又出一层?
她便再也顾不得高诤无声的嘱咐了,立刻便闪身从他身后出来,高声吩咐秋红快去叫人熬一碗安神汤来。
高诤被她这般一提醒,定睛观瞧间,也就发现他母亲的神色与脸色都不对,分明是肝火过旺甚至亢奋上扬的样子。
而他母亲方才那几声笑,似乎还有痰积在喉咙里?
等他上前两步将他母亲的手腕捉住,也不管他母亲如何挣扎,脉象果不其然是肝火过盛!
他便连声呵斥已经惊呆了的秋红,还不快按着他媳妇吩咐的话去做。
“夫人这肝火都这么旺了,再不喝点安神汤歇下,就等着看夫人厥过去不成!”
被惊醒的秋红连忙一路小跑出了门,高诤也从腰上摘了针囊,不容分说便给他母亲扎了几针。
齐妙本来还怕她婆婆挣扎,再被那银针伤了或者反伤了高诤。
好在承安伯夫人仿佛最怕针灸,一旦扎上了银针就再也不敢动,也就没用齐妙过来帮忙。
外带着承安伯夫人其实也清楚自己这个二儿子的本事,肝火过盛这种事可不是玩笑,顿时将所有牢骚都吞回了嘴里,顺势老老实实躺在了暖炕上。
这时齐妙才稍微放了点心,便沉声问妈妈,夫人这几日到底有没有按时用药。
李妈妈还犹犹豫豫不想照实回答,待她悄悄一抬眼,就瞧见高诤与齐妙都冷冽非常的盯着她,那眼神生生将人盯出了一身冷汗。
她忙用袖子囫囵着擦了擦汗,颤声回起话来。
“……回二爷和县主的话,夫人说、夫人说她没病,每次熬好的汤药都给泼了。”
“其实、其实奴婢们也没少劝夫人,请夫人先放下身外之事好好养病。”
“可先是夫人手中管家的大权没了,后是梧桐苑的秋心姨娘被老伯爷、伯爷勒令堕了胎……大爷也因为替秋心求情跪了祠堂。”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个不是件烦心事?夫人这几日也便越发的睡不好吃不好了,夜里盗汗也越发严重。”
“胡闹!”高诤用一声冷哼外带一声厉喝,制止了李妈妈再辩解什么。
“既是你早知晓夫人这情形不对,怎么就不知道要么换个法子劝着些,要么去找谁商量着拿个主意!”
李妈妈委屈得很:“二爷倒叫老奴找谁商量呢?”
“二爷您也知道……老夫人和咱们夫人一直不对付,二太太和三太太那里更是巴不得见咱们夫人倒霉呢。”
齐妙先给了高诤一个眼色,叫他只管先给他母亲捻针,便接了话头儿。
“妈妈这话可说得没道理。”
“承安伯府的几个房头可还没分家呢,怎么就有别的房头巴不得大房倒霉的话从妈妈口中说出来了?”
“好吧,就算妈妈信不过二太太和三太太,这也是人之常情,又不想打搅正在养胎的大奶奶,也是婆婆心疼媳妇。”
“那倒是往听雨堂找我一趟啊?再不然妈妈去找找三小姐不是一样的?”
“三小姐如今可是夫人膝下唯一一个没成家的孩子了,女儿就是娘的贴身小棉袄,母女俩之间比谁不亲密?“
“若早些请三小姐过来劝说劝说,还能不管用?”
“万太医头些天过来时就说了,这脏躁之症若说是病吧,它真不是病,只需按时连吃几个月药下去,平日里再心平气和的调养着,根本就和好人一样。”
“可若是不照方吃药,不好好调养外带调和下脾气,说不准就会犯得比很多大病症还严重,妈妈也不是没听见吧!”
“如今夫人这症状可不是又严重了,若真是有个不好,妈妈可担得起?”
其实依着她婆婆对她的态度,齐妙才不耐烦这般“尽孝”,还帮着她婆婆将朗春园的管事妈妈教导起来了,生怕这些人慢待了婆婆。
可她也必须得叫高诤进一步知道,她婆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她婆婆不叫她来朗春园碍眼就罢了,竟然还特地叫人给高菲传了话,也不许高菲来,当她不知道?
这是有多小心眼儿啊,这个家竟然没有一个她婆婆能信任的人,就连高菲都排不上?
高诤可还有一年多才能散馆呢,不早点叫他清楚他母亲是个没事也要找事的,将来可不知道有多少黑锅还要她齐妙来背!
只说方才她和他才一进门时,她婆婆不就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自己没病,若是有病也是她齐妙气出来的?
不过也好在李妈妈够实在,几句话就将她婆婆究竟是为何又病症严重的缘由讲清楚了。
说一千道一万,她婆婆不就是既心疼中馈管家权,又心疼秋心那一胎么!
那就明说不好么,凭什么要栽赃给她齐妙?
只是还不等李妈妈心甘情愿的认错呢,秋红便将熬好了的安神汤端了进来。
承安伯夫人却不知又被齐妙方才哪句话惹怒了,等秋红端着碗要喂她吃药,她瞪着眼一抬手,便那碗热汤药哗啦一声打翻在地。
只听得李妈妈嗷的一声,旋即就抱着脚跳了起来,神色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分明是被热汤药泼了脚面。
就站在李妈妈对面的齐妙却是一声未吭,一动未动,好像并不曾被一滴热汤药殃及。
只是高诤清楚的看见,他的妙妙……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那泪光几乎令他心碎。
而她的鞋面,已经被滚烫的药汤几乎浸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