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铜盆被打翻,水泄了一地。
当安池渊急匆匆的跑进来的时候,铜盆滚到了他的脚下,他惊诧的看着跌倒地上的安阳,痛不欲生的挠着自己的身上。
“殿下!”
怪不得在安阳的依稀记忆里,对于祖父的影响很少,原来是被有意的封住了。
当他失神的跑进来的时候,那个人影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不停的挠着自己的身上,可是她的手指上面没有指甲,森森的白骨不停的嵌入身子里。
“安阳!”
只见安阳紧皱着的眉头中间,一抹红色的朱砂正在迸发出异常的光芒,一道红光自她的眉间乍现,她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光洁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在安阳的记忆里面找不到将军府的踪迹,怪不得会将她的记忆封锁起来,这都是些什么痛苦的遭遇啊!!
胳膊上、腿上、背上、脖子上、头上、脸上、颈脖子,体无完肤,这就是小小的安阳应该承受的宿命吗!!
那为何又让自己进入了她的身体!!这样的安阳,真的愿意活下去吗!!
黑暗中,稚嫩的哭喊声划破了黎明。
一个满身鲜血淋漓的少年,坐在狗尸上,失声痛哭,白色的衣襟早就被血浸透,恐惧总就已经战胜了这些恶犬,她无力的举起双手看着自己掌上的鲜血,再一眨眼,自己脚下的哪是什么恶犬,都是一群已经被自己撕碎的尸体。
一颗头颅滚到了安阳的脚下,那人的眼睛还在死死的瞪着她,死不瞑目。
安阳呆呆的望着脚下的那人,那不是自己的乳母吗?
“啊”
一声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充斥着整个将军府,她就知道,祖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自己不敢杀人,祖父就用障眼法来蒙蔽自己,自己以为是一群恶犬,其实,是一群被祖父早已经炼化的傀儡。
一滴温热的泪水,滴在了她的手掌上,晶莹的液体将暗色的血稀释,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脚下,滴答滴答.........
安阳,安阳,不是故意的。
乳母.........乳母!
她颤抖着躬下身子,蜷曲着,抱着自己的腿,无声的哭泣。
“安阳,安阳!”
“安阳啊!我的阳儿!”
林疏月冷冷的看着那些抱着安阳的人,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十六岁之前的安阳是很可悲的,后来虽然被封为了安阳郡主,可是她过的并不快乐。
她很羡慕姐姐的,可以穿着流云白褶裙,带着好看的珠花,描着峨眉,贴着鹅黄,涂着胭脂,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只能抱着一把破旧的剑一个人落寞的在武场上练着剑。
唯一的一件首饰,是脖子间的那块破玉。
是十三岁的那年,自己因为偷偷地穿了姐姐走的时候,留下的那条流云裙,被祖父责罚,受了一顿毒打的安阳,被赶出了将军府。
祖父将自己的唯一的一条裙子当着自己的面撕碎,扬手一挥,那一次是她第一次忤逆了祖父。
“你凭什么不让我穿裙子?姐姐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安阳红肿着眼睛大声的说着。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小小的身子被闪的重心不稳,跌倒在草垛里。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说过的,你和你姐姐不一样!你和她不一样!!”
祖父暴怒着吼着,将她拎起来扔出了府外。
“想清楚了,再给我回来!!关门!”
祖父暴跳如雷的声音还在背后响着,林疏月就看到安阳被扔出了府里。
侍卫神情同情的想要扶起地上的人儿,却不料一声恶狠狠的声音传来:“我看谁敢动她!”
刚想伸出手的侍卫纷纷的缩回了手,小声的说道:“小郡主,您就向将军道个歉吧!”
安阳撑起了小身子,拍了拍灰,冷冷的说道:“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抹白色身影在斜斜的夕阳下被拉着很长很长,她一瘸一拐的向着东边挪去,满脸的倔强。
那次,安阳并没有服软,而是在远处的寺庙里面,和那些小叫花子呆在一起,由于营养不良,瘦瘦弱弱的安阳,并没有同期的那些孩子发育正常,她瘦弱的骨骼,枯黄的脸颊,让小叫花子们都以为是一个被赶出家门的臭小子。
最开始,安阳走进来的时候,冷着脸,呆在寺庙的一个角落里。
其他的小叫花子,看她衣着不凡却很羸弱,都想来欺负她,她都默默的不言,承受着他们拳脚相当,直到一个小叫花子说她:“野种”的时候,她冷冷的抬起头,寒意四起,她将那个叫花子打的哭爹喊娘的,这才将一群欺软怕硬的叫花子惊呆了。
后来,她随着他们一起出去乞讨,她觉得没什么,甚至比在将军府过的更舒坦。
她坐在喧闹的市集里,面前放着一个捡来的破陶碗,其他的小叫花子都凭借着自己的嘴皮子,或多或少的有一两个铜板,而只有她的面前空空如也。
“啧,死要面子活受罪呗,低不下这个头就别来咱们这里混啊”
旁边的一个叫花子翻了翻白眼,讽刺之极的说着。
安阳目无表情的没有理他,安静的坐在哪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一个银白金靴闯入了她的视野里,她愣愣的抬头看着来着。
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不过却穿着银色的铠甲,看着打扮应该是营里的侍卫。
“官爷,给点银子吧!”
“军爷,可伶可怜我吧,别离这臭小子,他就一木头根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是啊,是啊,低不下这个头就别来干咱们这一行啊!”
周围的乞丐起哄的说着,可是那个少年不为所动。
林疏月定睛一看,那不正是陈小将军吗?少年时期的陈小将军!!!
阳光下,一只白皙的手递给了她一片光明。
一个青翠欲滴的玉石,系着红绳,从他的手里垂下,他弯着好看的眼睛说道:“我就要进军营了,这块玉石留着也没用什么用了,我看你衣着不凡,定是哪位家流落出来的公子,和我同病相怜,不过我得去军营了,这块玉你拿去,能当就当,好好的善待自己,莫要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