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夫人,二庄主和荷叶来了。”
吴妪忽来救场,玄凝之松了口气,“你可是我心尖上的宝贝儿,怎会不好看?咱们打扮一下,先去见阿忆夫妇,见面礼备好了么?”
元夕心下稍安,取了吴妪所制的紫茉莉香粉,对镜在脸上细细抹匀,见斑块已几乎不见,不由对刚才的言行微赫。
玄凝之暗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孕妇心可比宇宙中的芝麻了!扶了元夕去外屋,“咱们去瞧瞧新人,再叫刘叔和吴妪一块儿配些膏脂擦脸,说不定配着配着就配出一段姻缘,也不一定。”
元夕闻言眼睛一亮,笑嘻嘻地点头。
汪忆和荷叶俱穿一身大红的衣裳,颇为喜庆,见玄凝之二人过来坐下,急忙行礼拜谢。
汪忆笑意融融、荷叶容光焕发,元夕知其二人相处得不错,心中也为之高兴,拿了红包给二人。
汪忆夫妻又拜谢刘叔、吴妪,感激道:“若不是二老相帮,我二人也不知该怎么操持。”刘叔、吴妪坚辞不受。
荀旻上去按住刘叔,“刘叔、吴妪只管受了便是,以后大家还要住在一块,相互帮衬的地方多着呢!”刘叔、吴妪一起受了礼,略显尴尬,不好意思看对方,元夕等人心中暗自发笑。
阿沕忽然上前对刘叔下跪磕头道:“刘叔照应阿沕和母亲多年,阿沕无以为报。刘叔若能收阿沕为子,也便于阿沕将来为刘叔养老送终。”
刘叔又惊又喜,见吴妪愕然,顿时有些失落,不知如何回答。
元夕解围道:“此事须从长计议,刘叔和你母亲都得好好准备才是,回头再说吧。”
玄凝之道:“是啊!就是我和夫人也得有所准备,备个宴席,挑个好日子什么的,咱们回头细细相商。”
刘叔扶起阿沕,笑道:“正是如此!”
凌云阁诸人也过来看新人,见汪忆娶了个能干的美娇娘,眼热不已,纷纷上前打探夫人身边还有何人待嫁。
元夕感慨万千:想当年在学校的时候,药学专业几乎就是娘子军,想找个男友可艰难了,自己知道的几个同学都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众人散去,元夕留下刘叔,递给他紫雪丹的配方,详述了制作工艺中的要点。
玄凝之小心翼翼道:“先吃点东西再说好不好?起来的时候说恶心不适,现在该好了吧?”
刘叔红了老脸,“这都是小人的不是,处处都离不开夫人的指点。”
元夕道:“不相干,刘叔怎么又自称小人了,这样叫我不安啊!”又对玄凝之道:“还是做个酸辣粉吧!”
玄凝之笑着应下,赶紧叫人端来,却忍不住感到自己的腮帮子发酸。
刘叔领命而去,元夕很享受地吃着酸辣粉。
吴妪道:“不知夫人生男生女,老奴做了些小衣裳,颜色全是小郎穿的。”
元夕不以为然,“没事儿,小人儿不分男女,都差不多,只要身体康健便好。”
玄凝之笑道:“要是生个和你小时候一样的粉团子就好了。”
元夕吃完,放下筷子,嬉笑,“好,到时候给你带。”
吴妪不解,“自有乳母带着,郎君可是要在外做大事的。”
玄凝之笑道:“恕我唐突,吴妪不过三十多岁,刘叔对吴妪一直颇为不一般,若今日我这么一说,能让刘叔心想事成,才真是干了件大事。”
吴妪顿时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元夕急道:“阿沕今天分明有这个意思,何不大家一起称心如意?”
吴妪结结巴巴,声如蚊呐道:“寡妇失节,我一个寡妇,他做掌柜的,我……”
元夕凝神屏气听了个大概,心下纳罕:吴妪原来也是会害羞的,和普通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把官府里上档的卖身契销了即可。再说各花入各眼,刘叔就是对你情有独钟,与身份无关!”
听到这话,玄凝之说道:“我喜爱元夕,亦是如此。至于失节一说,当今陛下的生母郑夫人便是再醮,司马家的那位公主不是要嫁入王家了么?何况咱们平民百姓,实在不算什么!”
元夕想了想,“说的是新安公主?”玄凝之点头。
郑夫人:即郑阿春。先嫁渤海人田氏,育有一子,田氏死后守寡。晋元帝司马睿在担任丞相时娶郑阿春为妻。称帝后,封郑阿春为夫人。去世后追封为会稽太妃。后追尊为简文太后。
新安公主:即简文帝之女司马道福,初嫁桓温之子桓济。后桓济欲篡兵权失败被贬,公主与其离婚,求皇帝将自己改嫁给王献之。此时,王献之早已和郗道茂结婚,据传夫妻感情甚好。然一纸诏书,令王献之休妻再娶。郗道茂只得投奔叔父,寄人篱下。后终身守节,誓不再嫁。
在元夕看来,王献之当年言辞恳切地求娶了郗氏,后来却抛弃她,究其原因,无外乎郗氏家族日渐势微!至于传说王献之为拒婚而烧脚,没准是个噱头!离了便离了,还写什么奉对贴给前妻,倾诉自己的思念和郁闷,实在不要脸!可惜此举骗倒养在深闺,没见过世面的郗氏,为其守节,郁郁而终!总之,王献之就是个渣男!王氏家族趋炎附势,绝无风骨!
元夕劝道:“咱们女子活得不易,何必为那些虚名误了自己?”这一句说到心坎里,吴妪神色松动。
玄凝之对元夕挤挤眼,“元夕近来长了一点儿斑,有劳吴妪这几日做些涂抹的膏脂,所费药材和工具,刘叔那里都有。”
吴妪赫然,垂头应下便出去。
元夕见她关上门,就立刻笑着夸赞玄凝之:“阿凝,你好厉害!”
得了夸奖的玄凝之心里高兴,脸上不动声色,“妇唱夫随,我这也是顺着你的心意办事!”
元夕高兴地拉着玄凝之的胳臂,“你得一直对我这么好才行,千万别像王献之那样!”
玄凝之不屑,“王家的王导、王敦无不是弄权之人,教出来的儿孙岂能有淡泊之心?欲念多了,自然就做不成君子了。”
“呵呵…,我看世上还是有报应的,王敦被暴尸,王导被老婆追着打,王献之唯一的后代王神爱嫁了个傻子。”
“据说王导被曹氏追打,急着驾牛车逃跑,他拿的麈尾够不着牛屁股,急得要死,旁人笑得要死。”
“麈尾?麈尾是什么?”
“清谈时摆谱用的道具,就是拂尘。”……
二人说着话,不觉外面落了雪花,只知室内依旧温暖如春,品茶闲聊,岁月静好,又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