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凝之气得够呛，被汪忆拽了去书房。
“大师兄，动怒又有何用？最近为夫人变得心浮气躁了吧。”
“是啊，今生我就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
“等！将来夫人终会明白大师兄的心意。那个王氏女终会惨淡收场。”
玄凝之苦笑，“没错！只有等。”
当晚，两位王氏女没见到庄主，俱失望又不安。
翌日，两人极早的起来，精心挑选了衣裳和首饰，仔细上妆梳发，抱着侍候主母以便见夫君的想法，分别去了合欢堂和荷叶住的院子。
元夕的习惯是睡到自然醒。王婷不知道这些，看着天色逐渐放亮，合欢堂的门才开，只当是夫人刁难，心中不屑。又过了不知多久，院中粗使婢女打着呵欠，出来洒扫，这才明白女主人是真的一向晚起。
王婷在门外廊下，站到双脚酸痛，瞧见一红衣少妇带了婢女过来，身后跟着王宁，知道是二庄主夫人，上前行礼。
荷叶虚扶，“起来吧，夫人不讲究俗礼，一向不会早起，你们以后不必再来了。”
“妾身不敢，妾……”
“这是太原王氏的规矩？一个妾室也敢自称妾身？”
王婷吓了一大跳，见一个三十左右容貌端庄妇人对自己训斥，一时发懵。
王宁上前行礼，“吴妪，婢妾们知错了，还请责罚。”
吴妪侧身避过，“是宁姨娘吧，宁姨娘多礼了。”
王婷忿忿，王氏女岂能被一老婢训斥！正欲发作，却见门开了，一年轻郎君走了出来。
王婷从未见过这么美貌的郎君，半旧的月白袍子在身上并未让人显得落魄，反而突出了潇洒不羁又沉静淡然的气质。
众仆婢行礼，“奴婢见过庄主。”
王婷突兀地直立在人群中，满心欢喜，老天有眼，给了一个这样美貌的夫君。
王宁也惊异于玄凝之的容貌，略迟半步行礼，见王婷失礼地矗在前面，只得悄悄伸手扯了她的衣袖，王婷不觉。
玄凝之认出面前呆立的王婷就是昨日的玫红裙子，心里极厌恶，面上和颜悦色，伸手扶起吴妪，“都起来吧。”
吴妪瞪了瞪王婷，“不知这无礼之人是谁？见了庄主不知行礼。”
陪嫁婢女急忙道：“我家女郎是太原王氏的…”话未说完。
“大胆！主人们讲话，一个下人插什么嘴！”吴妪大声训斥还不算，抬手一个耳刮子扇了上去。
婢女捂着脸惊呆。
王婷清醒过来，欲讨好玄凝之，摆出自以为最娇柔、最惹人怜惜的样子下拜，口中道：“婢妾是太原王氏之女阿婷，这是婢妾的陪嫁婢女。方才失礼了，肯请庄主责罚。”
玄凝之哪有不明白她心思的，当下冷笑，只作没看见，请了吴妪与荷叶进屋。
王宁被拦在门外，“我家夫人才起来，还请姨娘稍等。”
王宁陪笑，“这位姊姊，既如此，理当婢妾们进去服侍夫人才是。”
婢女不软不硬地含笑拒绝，“奴婢当差听令，不敢有违，还请姨娘在此稍候片刻。要是姨娘累了，奴婢去给您端个胡床过来。”
王宁顿时无话，无奈地立于门廊下，见王婷还趴在地上，想到都是王氏女，一损俱损，不得不上前低声道：“还不快起来，庄主早就进去了。”
王婷惶惶不安，含泪起身，“为何会这样？五姓七望的出身，多少人求之不得，庄主……”
王宁看看四周，怕她讲出不当的话，“方才匆忙，人也多，许是庄主没认出你吧。”
王婷觉得有理，眼睛一亮，微笑起来，整了整妆容，直身向门口廊下走去。王宁不禁担心，照这个情形早晚要被这个同姓的拖累。
元夕起来，听芳草说两位王氏女在门外，便挑了领口绣着红色的纹饰黑衣红裙穿上，自己对镜细细化妆。玄凝之进来时，已是妆容精致，唇上点着新制的艳红唇脂，颇为惊艳。
玄凝之回想起在七叶谷成婚那日，元夕也是这样娇美中带着艳丽，数日怨气顿时消散，胸中满是柔情，拿过芳草手中的梳子，绾了头发，戴上一顶小巧的金花冠。
荷叶喜道：“夫人早该日日如此打扮才好。”
芳草赞道：“庄主好手艺，这头面也极好，奴婢都不曾见过。”
吴妪点头道：“正是如此，夫人与庄主如此恩爱，奴婢们也高兴。”
玄凝之听见荷叶称元夕为夫人，心里高兴，又见吴妪如此说话，心中烫贴，眼底散去数日的阴沉。
元夕不自在地看看屋顶，“之前是没闲钱打扮，后来是有孕了没力气打扮，以后等我身子好了，要多做几件衣裳，不能白活一世！”屋内女子闻言嬉笑。
玄凝之扶起元夕去厅中，见她没拒绝，觉得和好在即，心中高兴。元夕却另有打算，就是要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地打击新来的二妾！
王婷和王宁被请进屋，见庄主拥着一娇艳的黑衣女子坐于席上，想必是夫人，便行了礼。
王婷偷眼望去，见元夕发束金冠，黑衣红裙更显皮肤白皙，容色过人，与前一日比，判若两人，心下惊奇不已。
王宁是不曾见过元夕的，此刻更是惊奇不已，这黑衣领上华美的红色刺绣，隐隐闪光的红裙，低调地张扬着不菲的价值，发上金冠华丽而精致，是从来没见过的；至于美貌的夫人，蓝田候府的管家说，不过是个落魄的弃妇，这是有多没长眼才说出的话！
各人各怀心思，婢女端上朝食。玄凝之倒了牛乳，搛了块点心，放在元夕面前的青瓷盘里。
元夕发话：“你们也没用朝食，叫人一起端来吃吧。”又招呼荷叶、吴妪落座，命人抬了小几给王婷王宁姊妹。
须臾，朝食已毕。
王婷食而不知其味，只记得庄主眉目间满是柔情，殷勤地照料夫人。王宁食不下咽，对着庄主与夫人的恩爱，周围人见怪不怪，显然芳草没有说假话，王宁看见了未来惨淡的人生。
这时候，荷叶忽然面色发白，掩口干呕几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