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践已是骑虎难下,推说是陈锦如自己做下坏事,怕得要命,这才躲起来,谁也找不到。 陈家人色厉内荏,见元夕哭闹着要寻仇,有些心虚,便回客栈商议去了! 元夕问周践:“明日陈家过来要银子,父亲打算给多少?” 周践嗫喏不能言,元夕鄙夷离去。 狠狠睡了一觉,元夕一起来就去见张氏,对她说道:“今日陈家多半回开口要钱,母亲要是不打算给,就再喝一碗安神汤,佯装体弱;要是打算给钱,就签字画押,各不相欠!” 张氏恨恨道:“凭什么给钱?我肚里的还没人赔我呢!” 元夕满意道:“那好,只是父亲是个没主意的,母亲切记不要被他牵着走就行。” 张氏担忧,“能行吗?你这么小的,怎么能对付得了那些人!” 元夕笑着安慰,“母亲不必担心。” 陈家果然再次登门,张口就是要往来路费,要聘礼等等,总之就是变着法子要钱。 乳母按照元夕的吩咐,一一驳回。“一个淫奔之人,哪有脸要聘礼?要路费是吧,先把之前在周家吃的、用的都给吐出来,再赔了我家小郎君的性命,找府衙判去!” 乳母原就长相端庄,此刻神情肃穆、义正言辞地一说,陈家顿时没了底气。有人不甘心,扬言要住下慢慢算账;也有人扯住周践不放手的,被健壮的仆人拖出去,扔在路上。 元夕被乳母抱着在门口看热闹,混乱之际,远远来了一群健仆簇拥一辆马车跑了过来。马车停在周家门口,门帘一开,露出步翀的笑脸来。 元夕惊喜道:“翀哥哥,今日没去学堂吗?” 一旁探出谢流的脑袋,“请假啦!”看看四周,立刻吆五喝六地声称要把人送进衙门。 陈家人不知谢流是为何人,但见他衣饰华贵雅致,带来的仆从身手矫健,感到定是位身份高贵的郎君,顿时四散,无人敢留。 元夕和步翀二人在一旁说话,“妹妹近来似乎又瘦了些。” “元夕好着呢,倒是哥哥不要着急功名,多注意身体才是。” “哥哥无妨。只是谢流被谢县令知道没好好读书,又给痛打了一顿。” “哎呀,那满庭芳怎么办?” “谢县令知道我和三郎有参股,就叫我们去问话。我告诉他,妹妹说:附近学堂多,冬天有热汤,两三文一碗,学子中有家境贫寒的去喝上一碗,暖和身体极好;夏天有凉茶,也是两三文,喝上一碗解暑。这些汤水不赚钱,都是冲着学子们才做的,指望他们能好好读书,满庭芳也算略尽心意。” 元夕“哎呀”了一声,“完了,我恐怕要出名了!怕什么来什么!” 步翀笑道:“别人都想出名没机缘,你却躲着!谢县令确实夸奖你了,还叫谢流平时多跟我学着,别和那些不求上进的人胡混,就算读书不行,做好食肆的买卖也比混吃等死强!” 二人没完没了地说话,乳母见日头渐辣,劝道:“大娘子,请郎君里面坐着说,奴婢去拿茶水点心岂不更好!” 元夕点头,拉着步翀进家门,把谢流忘得一干二净。 谢流不以为意,毫不客气地跟着进去,吃喝一件也不耽误。 江宁是个没有春秋,只有冬夏的地方;昨日还穿着薄袄,今日便穿上夏装。 张氏终于养好身体,能四处走动了;然而周家的事情终究被陈家人闹得太大,被众人背后取笑在所难免。张氏只能面上强装无事,心底实则恨透陈锦如。元夕劝她暂时放过绿菊,来日坐山观虎斗。 周践当初是被举荐的,如今声名急转直下,没说好好重新做人,倒是颓废了起来。周践知张氏深恨陈锦如害她小产,于是一直将陈锦如藏在道观,护得严严实实。张氏因此对周践彻底死心,再不像从前那样,见他去绿菊那里会吃醋。 元夕觉得这样很好,对这货用心不如做点别的事有意义。 夏日炎炎,满庭芳推出各种凉茶,因被百草堂的坐堂医赞过,有去火的功效,立刻被追捧,每天都不够卖。别家的铺子见了,也做了仿制品,奈何味道不及满庭芳的甘甜,很快就没了生意。 张氏见满庭芳生意红火,试探问道:“赚了不少钱吧!” 元夕已知张氏为人,坦荡回答:“满庭芳只有点心赚钱,别的没准要贴补。要说凉茶,里面放的草药和糖就要不少钱,卖三文钱一碗,不过是照顾附近的学子和邻里,图个好名声。” 张氏不信,元夕也懒得再解释。 秋风四起之时,周践终于接回陈锦如,放言:生下长子就抬为姨娘。 想到陈锦如害了自己小产,张氏恨得不行,每次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毒辣。陈锦如也很害怕,做出逆来顺受的样子以博取周践的怜爱。 张氏让绿菊与陈锦如同住,绿菊恨她夺走宠爱,认为张氏肯定与自己一条心,便大张旗鼓地折腾起来。绿菊每日都要故意弄出些声响,盼着能把陈锦如吓到小产,但这一胎似乎无比结实,饶是陈锦如摔了一跤也没掉下来。 十月初,陈锦如腹痛,产下一女。 周践大失所望,但为表示与夫人张氏的不妥协,还是取名周烁,并摆了宴席。 张氏兴高采烈,放言:“藏来藏去不过是个庶女,再捧着也还是个庶女!” 元夕冷笑:“这还没开始呢!我欢迎陈锦如母女来下地狱。” 事情过去没多久,周践居然忘记陈锦如给他带来的耻辱,提出让陈锦如为贵妾,要求家中上下称其为二夫人。刚刚平息怒气的张氏又火冒三丈了,“我就不知道了,淫奔之人还能为贵妾?这样是非黑白不分之人居然能当主簿?” 元夕道:“和离吧,一拍两散,各生欢喜。” 张氏怒道:“那我就看着他把贱人扶正?” “怎么可能?《唐律疏议》里写着呢,‘诸以妻为妾,以婢为妻者,徒二年。以妾及客女为妻,以婢为妾者,徒一年半。各还正之。’” 张氏黯然,“说是这么说,可实际上还不是有人以妾为妻,女子嫁人就拼一个娘家!元夕啊,若是我生不出小郎,将来你无娘家可依,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