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刹那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阿翀成亲已近三年,这个时候忽然冒出个贵女一心求嫁,实现长子光耀门庭的愿望就在眼前!阿敏啊阿敏,你为何不早些出现? 陆氏送走李敏后,沉默不语。 步青云见惯她爽利的样子,自是要问缘由。 陆氏道:“李元素的嫡亲长孙女看上咱们的阿翀了!你说这可怎么好?元夕正置办圆房的物品。” 步青云惊道:“当真?她不知道元夕吗?” “自是知道的,所以相思成疾。” 步青云也为难了,要说元夕,真没什么不好,就是出身低了些,不能为步家谋求仕途上的好处! 尽管陆氏下了禁口令,元夕还得到了消息,她沉着脸静坐不语。 流云道:“哼!奴婢今晚就带人去杀了那个病秧子!” 藏云道:“就知道杀!杀!杀!得智谋!奴婢以为,不如散出流言,贵女李敏欲夺他人夫婿,看她怎么有脸!” 元夕沉吟不语,其实内心远非表面上的平静。“把我的名册拿过来。” 藏云领命,取来名册。 元夕翻了一会儿,“叫厨房花娘子过来。小心些,别叫人知道。” 夜色浓浓,那位花娘子来了片刻,说了几句话领了一锭银子后,悄然离去。 元夕对乳母说:“幸好我只交了花名册,没把关系网拿出来,现在派大用场了!明日劳烦乳母去满庭芳,叫赵二去和他兄弟聊聊,看李家有什么动静。”乳母应下。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步青云夫妻兴奋与愧疚交错;元夕怒火中烧;李敏则是开心的。 李敏一回到李家,就看见自家一母同胞的大哥李清来了。李清见到妹妹,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之后叹息着说家里派他来相看步翀。李敏知道事情已成,大喜过望。 隔了几日,几人来向元夕回话,都说李家风传客居的贵女看上了步翀,因此大病。其兄长李清来接她回京,不知为何一直没回,还住在这里。 元夕听了,冷笑连连。这几日请安,陆氏眼神躲闪,早早就打发自己离开,不是心虚是什么? ——也难怪啊,富贵迷人眼! 元夕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激武则天的诬告政策,这是一把锋利的好刀,只要有能力握住刀把,就可以刺入敌人的心脏! 次日,元夕去了精诚堂,召集二十个大灾那年买的奇人,分作几拨,开始对李元素全家下手。 第一拨人直接进京,搜集李元素的资料,随时准备去官府告他。第二拨人扮作仆婢,卖身进入李三郎家,随时传递消息。第三拨人在城外道观,扮作游方道士,随时听命。 元夕不知李夫人究竟是何态度,和李家相交多年,不忍坑她,决定去一探究竟。 初冬的风凉飕飕地吹过,却远不及元夕的心冷。 李夫人在门口等着元夕,奉若上宾,“元夕,近来身子可好?” “好,谢夫人关心。听说李娘子病了,可怜见的,父母也不在身边,所以过来看看。” 李夫人一阵心虚,眼神闪烁道:“她?好了,不用见。”想起元夕好端端就要沦为妾室,愧疚又同情,拉着元夕的手,认真说到:“元夕啊,你是个好的,千万保重好自己,别人有什么打紧?” 元夕见她眼神倒是真挚的,不似作伪,想来也是为权势所迫,怒气散了两分,“谢夫人关爱,元夕记住了。” 李清听说元夕过来,抱着看看妹夫小妾的态度跑来。 元夕心里冷笑,大厦将倾,尚不自知,蠢货!面上倒是客客气气地行礼问好。 李清见了元夕大惊,此女容貌姣美,端庄自持,头上的那根玉簪似是前朝旧物,绝非李敏口中的平民小户能拥有。李清惊疑不定之时,李敏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敏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此时已完全不见前几日的憔悴模样。她高傲地上下打量元夕,想着得让她做个贱妾才能平了自己之前受的委屈,口中道:“妹妹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元夕平静无波,“我是周家嫡长女,家里只有一个庶妹。当不起你这一声妹妹!想来李娘子前些日子病糊涂了,连人都认不得!也罢,我不和病人计较。” 元夕转身对李夫人行礼,告辞而去。 李敏气得说不出话,半晌道:“我却不知她是个牙尖嘴利的,且看将来怎么治她!” 李清喝道:“闭嘴!你真弄清她家里的境况吗?” 李敏去看李夫人,李夫人屏退左右,说道:“她父亲周主簿是个无能之人,母亲是吴县张家的女儿,家境败落后嫁了周家。这些大家都知道。” 李清疑惑道:“我看她头上那根紫玉簪很眼熟,想到祖母曾经有过差不多的,后来被我幼时打碎。当时祖母说是前朝旧物,几百年了,实在可惜。我想她一个小户出身的哪能有这些?如此看来便是她母亲的陪嫁了!” 一心想让元夕将来日子好过些,李夫人道:“张家虽没了旧日荣光,可家中还是有底蕴的,门风清正,做小官员的也不少。” 李清想了想,总觉得妹妹被油脂蒙了心,得自己去相看步翀,权衡究竟值不值得,“堂伯母,阿清不能在这儿等着,既然步翀在湖州,明早阿清便去看看。” 李夫人点头,心道:关我什么事,你们快回京城才好。 李敏感到哥哥对自己大不如从前,垂头丧气回到房里。过了会,想到很快就可以嫁给步翀,心情瞬间又好了。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只要能和步郎双数双飞,这些又算什么呢!她开心地笑了,容光焕发。 李清前脚走人,后脚李家的仆婢就生起病来。不得已,李夫人又去百里牙行买了几个厨娘和婢女。 要说百里牙行,是方圆百里口碑最好的牙行。这里的婢女虽价格高昂,但都经过悉心教导,特别懂规矩。这还不算,从这出去的或是一手好女工,或是会做菜,又或是会按摩,人人有深得主人喜爱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