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主意，伏烈亓道：“好是好，这油布怎么搭棚子？” 元夕神秘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多年来，元夕一直养着四处搜罗的手艺人，做个桐油布什么的，小事情！ 三个月后，伏烈亓看着整齐的油布棚，惊讶道：“这是谁做出来的？可以卖个好价！” 元夕暗笑，我可是从没有宵禁的时代过来的，夜市上简易棚子多了去！ 腊月，元夕的商业街开始试营业。 托伏烈亓的福，来了许多胡人商贩租下油布棚，租金按日收取，每日可以收数千钱。精诚堂的胭脂水粉也销路极好，卖点心的清平乐生意也不错，元夕略感放心。 按禁令，诸坊市邸店，楼屋皆不得起。尽管如此，气派的精诚堂仍悄悄设置阁楼，元夕的解释：那是不得造楼阁临视人家，我这里临视不了人家，只能临视自家，所以不算违规。 诸人暗笑，纷纷道：“造楼的多了，有几家被拆了？圣人还去过许敬宗家连楼上观过歌舞呢！” 元夕暗叹，宋朝高楼林立，夜市红火，也没见着怎么。月末盘账，众人热泪盈眶，大半年了，终于有钱进账了！ 正月无事，凝之请元夕帮着置办了年礼，又拉着她一起去司宾丞田归道家送礼。 元夕原本不想去，后来一想，到长安以来还没有个朋友，去拜访一下，结个善缘也不错，就顺水推舟了。 田归道出身官宦世家，曾祖田轨，隋幽州刺史，封信都郡公；祖父田弘袭封，至陵州刺史。其父田仁会未走恩荫的捷径，制举得中，曾任左武侯中郎将。田归道以父亲为榜样，也未走捷径，而是以弱冠之龄获得明经出身，从而出仕。 或许是这个缘故，田归道对自力更生的凝之十分喜爱，加上去年在突厥一起共过苦，对他就和自家孩子似的。 田家四世同堂，元夕坐在花厅，由田归道之妻田老夫人招待，受宠若惊。田老夫人说出去年凝之随田归道出使突厥，曾被默啜可汗扣留，释放回京后，就立刻赶到江宁。 元夕不禁心中一热，要不是凝之带自己来长安，怕是还在江宁抹眼泪呢！眨眨眼睛，元夕感动道：“凝之，啊，不，是中元弟弟一向热心肠，看上去淡漠，实际上都放在心里呢！” 田老夫人一滞，看了看陪坐的孙女田九娘子，心中长叹。 田九娘与凝之同年，只是小上几个月，正是女子急着定亲嫁人的年纪。原本田归道一眼看中崔中元，但田老夫人母子都觉得嫡女配庶子实在有些亏，便游移不定。等到二人从突厥死里逃生地回来，母子俩感到崔中元实为上佳人选，正打算提起这事，崔中元又去江宁了。 四处打听，方才知道崔中元是去接一个什么元夕娘子，此女常托人送衣裳等物过来。毫无疑问，二人关系不同寻常。到此为止，田老夫人想，那就算了吧，崔中元年纪太小，也不是很合适。不料，田九娘子着急了，相看的人选都是官宦子弟，大多靠祖上恩荫出仕，靠祖上的家产过活，这怎么行？ 田九娘子含羞带怯地和其母说了想法，须嫁一个像祖父、曾祖父这样昂藏男子，方能抬头做人。其母顿时了然：看上崔中元了！ 一家子郁闷起来，唯田归道哈哈一笑，“姻缘天定，别瞎费劲了！”听说元夕到了京城，田家母女打算去查看是何方妖孽，然而元夕东跑西颠买建材，从不去仕女爱去的地方，所以一直无法制造偶遇。 田老夫人看不下去儿妇和孙女鬼鬼祟祟，发话叫凝之带元夕过来上门，这才有了这一出。 元夕和凝之二人都不知道田家人的种种心理活动，拜完年就回去了。 田九娘见二人走远，对母亲说：“主簿之女，如何配得上崔郎？”其母蹙眉看了看女儿，“你没听见么？她说自幼经商，攒了一笔钱，这才买下永宁坊的宅子和西市的地。可见，这位元夕娘子有勇有谋，绝非寻常女子。中元肯定是喜欢她这一条，与她意气相投，这才交好的。” “她比崔郎年长！” “这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算什么。” 田九娘忍不住落泪，“崔家不会同意的。” 崔中元人在京都不回崇义坊崔家，显然就没把自己当崔家人，哪里会在乎崔家同不同意。其母不忍心再打击她，狠狠咽下这句话，拍拍她的肩，扶着回房。 田老夫人叫来九娘的母亲，说道：“你也瞧见了，元夕娘子长得好，人也知书达理，倒也不枉中元对她的一番心思。我看杜家三郎也是不错的，你们夫妻俩再商量商量？” “唉——九娘一向乖巧，这也不知是怎么的，倒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了。” 老夫人一笑，“也算是个劫数吧！” 这个时候，元夕和凝之坐在马车里说话，元夕说道：“好奇怪啊！我进门一看，田家祖孙三代都在，太隆重，差点以为要嫁九娘给我呢！” 凝之大笑，“只有九娘没定亲，男子中连最小的七郎都成亲了！放心，不会扯上你的。” 元夕突发奇想，“我看九娘不错，文文静静，长得也秀美，不如你娶了吧！” 凝之瞬间黑脸，冷哼一声，再不说话。 元夕心想这两人也算门当户对，有什么不好？我的天，凝之不会是有怪癖，喜欢长得粗壮，女生男相的吧！刹那时，元夕看向凝之的眼神就不对了。 怎么能这么想？凝之与我当属割头换颈的交情，我岂能因为审美观不同就嫌弃他呢！心念电转，元夕眼神变柔，看向生气的凝之，“别生气了，那个各花入各眼是吧，你喜欢什么样的都行，我都站在你这边！” 凝之回头，元夕笑嘻嘻的，面上一双梨涡跃入眼帘，心里再也生不出气，“你说话算话吗？” “当然！人无信不立，我要是不守信，哪能弄出个精诚堂？” “嘶——精诚堂是你的？” “啊？哎呀，都是你不好，害我说漏嘴了！我只占点股。” 凝之见她懊悔不迭，笑道：“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说话间，二人到了家，各自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