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细细比较，果然如此，心中一跳，一个念头砰然而出：难道他才是我的阿凝？他处事果决，聪明机警，待我体贴，很有阿凝的风范，除了长相完全不同。或许阿凝这次换了个皮囊？ 元夕狐疑起来，对着凝之愣愣地傻看。 凝之很高兴，元夕盯着我猛瞧，显然是喜欢我的。 第二天，凝之继续去上班，元夕在家把打包的行礼拆开，东西放回原处。元夕想，不管凝之是不是我的阿凝，他年纪还小，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不如我也买个宅院住下。于是，在附近买了凶宅，伏烈亓负责装修，自己忙着做新衣裳，去田家赴宴。 八月，武则天命凝之协助侍御史解琬安抚乌质勒及十姓部落。 元夕得知他要去西突厥的地盘，有些不安。凝之安慰道：“我看这是圣人打算提拔我的意思，别人想要还得不到！放心，我肯定会回来娶你的。” 元夕顿时额角冒汗，这孩子真是不知羞；又思及阿凝，那个心性坚定又自信的人，多半也会这样说话，心里越发狐疑起来。 临行前，凝之去崔家和崔神庆一起吃了回饭，对崔神庆请求道：“元夕聪颖，但不善与人交际，还望父亲跟母亲说说，不要叫她过来。” 崔神庆呵呵一笑，“我知道了，但她日后嫁了你，也是要与人周旋的，你母亲也是为了教导她。” 计划落空，凝之暗叹，真是白浪费时间呆在这儿了。 崔神庆忽然问道：“你去给你生母祭拜过吗？” “去看过。” 崔神庆神色黯然道：“你不知道，你生母原本出身勋贵，要不是你外祖父闯下大祸，也不会流落到官坊。” 凝之见他目中流露出哀色，心道，难道他真心喜欢我生母？ “我对你阿娘一见钟情，费尽心机才把她藏进家里，可是后来我发现她心里根本没有我！我知道，你怀疑是我和你母亲杀了她，实际上，还真不是。”顿了一顿，“她是自己不想活了，故意将身体弄坏，不服药，一心想早日解脱。我也明白，她原本身份高贵，足以做个世家嫡子的正妻，而我只能给她个贱妾的身份。” 凝之愕然，那也不能抛下儿子去寻死啊！又怀疑崔神庆说假话，一时间思绪纷纷。 “你是早产的，生下来一点儿大，不哭不闹，别人都说你活不了。可我见你神情凝峻地注视我，瞬间觉得你是有来历的，到人间走这一遭，自有一番大造化。你被抱走时，慧安大师说了六个字：‘不可问，不可说。’我始终不能参透是个什么意思？以为是对你不能过问，不能说话。” 凝之毕竟做过几年和尚，因此道：“没什么意思。万法空相，即为一切皆空。师傅大概是想告诉您，问和说皆为空，叫您宽心呢！” 崔神庆此时方有所悟，不觉失笑，“大师是方外之人，哪能懂得万丈红尘的苦与甜。” 凝之想不出崔神庆骗自己的理由，便信了他的话。对崔神庆的敌意也变淡了，原来父亲也不过是个俗人，和我一样有喜欢的人。 凝之回到嘉善坊，告诉元夕自己的身世，问道：“我外祖父不会是徐敬业吧，要是被人检举了可怎么好？” 元夕想起指环内侧的徐字，以及不同寻常的图案，默算了时间，发现还真是有可能。“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人证物证早已不在，没有被揭发的可能！要说圣人那里，我倒是有一言相劝，如今圣人年事已高，武氏明摆着不可能即位，将来李家万一翻起旧账来，是要血流成河的，所以不要急着站队才是。” 凝之心头一凛，“天子一怒，血流三里。我知道了。” 元夕想了想，决定进行适当诱导，“楚王此人如何？” 凝之不知为何元夕提起李隆基来，答道：“不曾结识。听说楚王仪表堂堂，是个英武之人。” 元夕笑笑，“听起来还不错，是个可以结交的啊！” 凝之点头。 已是夜深，二人各自回房歇下。 次日一早，元夕送凝之到十里长亭。回来后，将收拾好的箱笼搬上马车，随即去了长安。 下午，崔老夫人派人来接元夕过府居住，发现人已经跑了。 崔老夫人听了回禀，立时心口发堵，对崔妪抱怨道：“我看她小家小户的出身，没学过的东西太多，这才想把她接来，好好教导上两个月。她倒是跑得快，七郎前脚走，她后脚也跑了！当初，我就不看好此女。也不知圣人怎么想的，居然会赐婚！” 崔妪吓了一跳，“老夫人，这话说不得呀！” 其实制造赐婚的人近在眼前，就是永和县主。听说舅姑要给崔中元挑一门好亲，永和坐不住了，如今崔家待我好，全是因为我娘家得力，要是再娶一位贵女，我岂不是没了眼下的地位！再说，崔中元得到强有力的岳家，将来比我夫君的前途好，置夫君于何地？于是，永和向外祖母武则天提出要成人之美，既然小叔喜欢元夕娘子，就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永和刚解决完小叔，又出了件麻烦事。因通房碧玉确实怀孕，便给她服了一碗下胎的药，不知是药太猛还是碧玉身体太弱，落胎后碧玉也死了。纸里包不住火，这么个大活人不见了，崔瑶自是要问的，永和照实说了事情经过。 崔瑶失态地弹了起来，随即松懈，笑道：”不可能，你说笑呢。“ 永和不高兴了，她早就看出崔瑶对碧玉的不同，”有什么不可能？不过是死了个婢子，也值得你跳起来！“ 崔瑶感到难以置信，前些日子碧玉还在自己跟前服侍，怎么可能转眼就没了？他半信半疑地去了碧玉的房里，看见屋里空荡荡的，心里不由慌乱起来。他又叫来碧玉的父母问话，这才感到事情是真的了。这一晚，崔瑶落泪，一夜难眠。 次日，崔瑶让仆人带着，亲自去碧玉的坟上烧了纸钱，又给了她家里不少钱。回来的路上，他伤心又生气，碧玉十五岁开脸跟了自己，如今已有三年，哪能没感情？她有孕了怎么不先和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