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七叔参加武举，小少年阿睦觉得很光荣，在族学中时常炫耀，并缠着凝之要学几招。但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的，已生下一子的永和县主鄙夷一笑，武艺高强？即便中举也是个粗人，简直丢了清河崔的脸面！ 持县主这种想法的人极多，毕竟重文轻武是历朝历代的通病，就连之后进行的武举乡饮酒礼和明经、进士比起来也很寒酸。 凝之不由苦笑着对元夕说：“早知道就不如多花心思在明经上了，如此怕是……” 元夕急忙捂住他的嘴，嗔道：“不许乱说！相信我，这次只要你能中举，肯定会得至少正七品的官职。” 凝之点点头，唇上似乎还留有元夕的余温。他心中一柔，笑道：“就是说说而已，我什么时候会是半途而废的人了！” 元夕想想又觉得不放心，“中不中举不是最要紧的……” “知道，知道，小命要紧是吧！” 二人相视一笑。元夕也知道啰嗦，可就是忍不住就是要反复叮嘱。 十月末，凝之告假参加省试。 省试由兵部员外郎主持。 元夕有些紧张。她唯恐刀剑不长眼，有什么闪失，严令刘燊和玄风不许出城。 进考场那日，元夕不能进去观看，凝之也不许她去送。她含笑在门口道别，等人走后悄悄上了马车。 藏云担忧道：”娘子在家等着便是，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哪里能吃得消？“ ”在家也是焦心，在这儿等着可以少焦心一会儿。再说，我就在马车里靠着熏笼，冷不到哪去。“ 话虽如此，元夕裹在大氅里还是觉得冷。 与外面寒冷相比，武则天所处的大殿可谓是温暖如春。 张易之含笑道：”圣人有所不知，这一批报名参选武举的人数极少是有缘故的。大凡世家大族培养子弟都是重文轻武，出了个从武的怕是会被人耻笑。“ 这话武则天听懂了，不就是世家看不上武将么，寻思：朕开设武举是为选拔将才，哪里轮到你们这些自以为清贵的士族来看不起！不如好好提拔这一批人，一来给天下人看看，二来用以收复人心！ 她吩咐：”把今日参选名单拿来给朕看看。“想了一下，又问：”那日听公主说那谁家的郎君也参选？好像也被议论了。“ ”呵呵，圣人说的是崔家七郎吧。清河县主说……“张易之也曾议论过几句，此刻为把事情撇干净，赶紧把一切丢给罪魁祸首清河，反正她确实说过，一点不冤枉。 武则天想起被赐婚的崔七来…… 被武则天记挂的凝之走出校场大门，就被元夕的车夫叫住，这才知道元夕在车上等着。他急忙上车，见她冻得冰凉，当即一改往日的脾气，把藏云骂了几句。 元夕最关心的是人有没有受伤，见他有力气骂人，显然没事，顿时笑道：“藏云委屈了，回头我送蝴蝶簪给你赔罪。” 藏云见主人的夫婿一切都好，根本不把那几句责骂当回事，俏皮道：“奴婢要那支上面镶了宝石的。” 元夕和凝之二人回到崔家自己的院子，洗漱后都赶紧休息。 凝之见元夕举着灯看脚，也凑过去瞧，“这是怎么了？被蚊子咬的红包？” 这时节蚊子早冻死了，元夕哭笑不得，“这是冻疮！” 凝之从没长过冻疮，见元夕白生生的脚趾头上，鼓着红通通的包，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元夕条件反射地缩脚。 凝之脸色一红，讷讷道：“我做和尚时，见过乞丐生冻疮，都很脏的样子，不及你这个好看。” 元夕脸红了，娇嗔：“都痒死了，好看什么呀！” 凝之抱起元夕的脚，借着油灯的光亮，仔细抹了些冻疮膏。 欢喜和幸福溢满元夕心间。阿凝，是阿凝，只有他会这么做。 凝之心神荡漾，都是脚，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元夕的娇嫩软滑，真是奇怪！ 是夜，元夕久久不能入眠，凝之应该快要想起来了吧！ 凝之也久久不能入眠，满脑子都是元夕白嫩的肌肤！凝之好不容易才入睡，之后做了个梦，做了个不敢告诉元夕的梦。于是早上起来，匆匆进了浴室，清洗后换了身里衣。 元夕坐在床上，看他忙个不休，惊奇道：“凝之，你夜里出虚汗了？” “啊？” “肯定是最近太累，辛苦到夜里出虚汗！不行，我得给你做药膳，好好补补。” “不，不用了吧！” “不麻烦！表无护卫，肌表不密也是症候……” 凝之尴尬地点头，附和着。 不知是补得太过，还是因为这几日太闲，凝之接二连三地做这种不可言传的梦，苦不堪言！好在元夕晚起，自己能来得及处理，没被发现。 元夕以为会和考明经一样，大概要等些日子才能有消息。然而，或许是参加人少的缘故，没几天就有人热热闹闹地来报喜。崔家很高兴，丰厚地打赏了报喜的人。 这还不算，到了下午，宫中来了宣旨的内侍，主要内容是宣布崔中元高升为从六品上的左卫长史，五品下的武散官游击将军。崔家喜出望外，老夫人叫人成筐地抬出铜钱，在大门口散发。 元夕觉得不同寻常，哪有这么快就授以实职的？不用实习锻炼？不正常！不正常！她拉着凝之一起思来想去，却想不出个缘故。 此时，永和县主气得要命，怎么那个贱婢之子崔七，官衔比我夫君还要高？永和不知道凝之的高升与她自己还有不少关系，否则怕是要气病。 凝之高兴地抱着元夕，“就知道元夕说话灵验，果然升得快！其实我这次考的并不拔尖，而且名次靠后，真不知是何缘故？” 元夕满心欢喜道：“实在想不出来，就算了。先想想请柬的事情吧！” 过了两天，凝之在元夕的食肆里设宴，请了诸多同袍和史诚等共患难过的人。 史诚见凝之瞬间高升，羡慕到不行，一直拉着他问东问西，“比试哪些项目？” “主要是骑射。” “参选的人怎么样？” “到了兵部，哪里有差的！” 众人见他眼热，纷纷起哄，“明年一起去参选就是，阿史那怎能怕了骑射！” “就是，就是！到时候史诚肯定也能高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