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外,因为自己差点乱翻了天,君羡不知晓。 走出凤栖宫,神清气爽,没有看到大嬷嬷,便自行循着记忆往养心殿方向去。 一路上,所见宫婢太监纷纷避走,看她的样子跟见了鬼似的。 君羡面无表情,宫里的事情穿得倒是快,她前脚走,后脚周围的人都知道了。 牵头,迎面走来一个头发雪白的嬷嬷,见了她,严肃的脸上浮出一抹喜色来,“君姑娘,太后担心君姑娘不认识路,特命老奴来接您去养心殿!请姑娘随老奴来。” “有劳嬷嬷。” “姑娘折煞老奴了。” 两人谁也没提凤栖宫的事情。 到了养心殿附近,远远的就能看到店门口有宫婢频频引颈相望,看见她们过来,转身就往殿内跑。 老嬷嬷笑道,“定是太后等得心急了,担心老奴没找着君姑娘,命人在这守着,姑娘可莫要见笑。” “不会。”君羡笑笑,太后是担心她一怒之下离宫吧。 实则用不着,她君羡做下的事情,敢做,她就敢认。 这点担当,她还是有的。 进了殿门,往里穿行过一条白玉石小径,便是养心殿。 与凤栖宫的华贵不同,养心殿多了一种肃穆与大气,空气中都透着一种让人宁心的味道。 她闻到了檀香,看来太后常年待在养心殿离,素日多为礼佛。 进了大殿,一眼便看到坐在小榻上翘首以盼的贵妇人。 与记忆中相比,太后老了许多,乌黑的发丝夹杂了无数银白,眼尾也多了时光留下来的刻痕,眼神倒是与以前一样,和蔼,慈祥,又隐含威仪。 “君羡见过太后。” “哀家真怕你不来。”太后这样说,也确实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让君羡嘴角微抽。 “既领了太后懿旨,君羡怎敢不来。” “你这丫头,在哀家面前就别较这个真了,说是懿旨,哀家可没有半点逼迫你的意思。”太后叹息,朝君羡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坐。 老嬷嬷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命候在一旁的宫婢奉茶,备膳。 这边,君羡也没有忸怩,直接走过去,坐在了太后身边。 “在凤栖宫,受委屈了?” 君羡哽了下,木道,“太后不该担心皇后受的委屈更大吗?” 皇宫是什么地方?妃子踩死一朵花都能在盏茶功夫传遍宫里每个角落的地方,凤栖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不信太后不知详情。 太后苦笑着,摇摇头,“哀家虽然不了解你,但是哀家了解皇后,若非她行事过了,事情又怎么会闹成那样,委屈,也是她自找的,哀家虽然老了,心还清明。” 抿着唇,看着身旁的老太太,君羡没有说话。 她不了解太后,不了解,便不会凭只言片语就付诸信任。 不过,对太后,直觉不讨厌就是了。 似是看出君羡心有抵触,太后没有说太多,拍了下她的手背,“在哀家这里,不用时刻防备,哀家不会害你,你就当时来陪哀家用个午膳,聊聊天,觉着无聊了便回去。” “太后找我来,不是为了我跟离儿的事?” 定定看了君羡一眼,太后突然失笑,“怪不得皇上喜欢你,这性子,敢想敢说,有不满当面就能爆发出来,却不会再背后捅人刀子。不像那些人,心里想一套嘴里说一套,时时刻刻都得博弈。” 君羡笑笑,她有仇当场报,那是因为她有那个能力。倘若能力不足,你看她会不会背后捅刀子? 不是不会,只是用不着罢了。 此时,皇上也赶到了凤栖宫,满地堆叠的尸体,还没有人来收拾。 摆着这样的证据,等着他来验收。 皇后被桂嬷嬷扶着,坐在一旁的长榻上,面色依旧苍白,眼神呆滞,看到他来,眼中才有了波动,浮出光彩来。 “皇上!……”一声悲呼,眼泪滂沱而下,哭得委屈至极。 皇上微微仰头,闭上眼睛,双手在背后紧紧攥成拳头,才勉强忍下满腔怒意。 整个凤栖宫的守备,精英侍卫整五百,死了大半,还活着的跪在周围,稀稀拉拉不足百人。 培养一个精英,需要耗费多大的心力及财力?纵是他坐拥天下,也心痛得滴血! 为了一口气,为了一己之私,造成这样的结局,她竟然,还有脸在他面前哭! 皇后不蠢,清醒的时候,谁都不敢小看她的心智。 皇上这副表情,以及眉目中透出来的阴冷,她很清楚,他的怒气,是针对她而来! 她该跪下来认错,求饶。 可是只要一想到君羡,愤恨就会压过所有理智,是君羡屠杀她凤栖宫!为什么皇上来了之后,却连一句问责都没有,先对她露出这种失望透顶厌弃至极的表情? 身为臣子,在皇宫制造血腥杀戮,这是对皇权明晃晃的挑衅!这样他都能容忍下君羡,为何独独对她百般苛刻?她是他的皇后!他们才是一家人! “君羡做下的孽事,整个凤栖宫还活着的人都是人证,皇上,臣妾恳请皇上肃清奸佞,以正朝纲!” 女子尖锐的话语,充斥整个大殿。 桂嬷嬷伏在地上,一言不发,周围所有的宫婢、内侍、侍卫,一言不发。 皇上睁开眼睛,看着满地悲壮,满地鲜红,无声笑起来。 一呼一吸,都是浓稠的血腥味! “你因私怨,葬送了数百条人命,还要执迷不悟?是不是还要葬送掉千千万万条人命,才肯甘心?皇后,你的尊荣,你的安宁,都是这些人命一力守护换来的!人命在你眼里,这般不值钱?你将皇权看做什么?你将天下看做什么?!”皇上一字一句,怒而质问。 “皇上怪臣妾?纵观天下,有哪个臣子,敢在天子头上撒野?君羡敢!这样的臣子,你还要留着?你为了护一个奸佞,宁肯让全天下笑话?!” “你还是不懂。”再次无力闭上眼睛,皇上连质问、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 “皇上说臣妾不懂,臣妾以为是皇上皇上不思作为,是不是日后就算将江山拱手相让都无所谓!”皇后不忿,捶着心口声色俱厉。 刷刷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在殿外,又同时静止。 黑衣玄袍,伟岸风流的身影从门口踱步而来,如闲庭适步,云淡风轻。 皇上、皇后面色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