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进了人群之中,此时在前头一路看着人,以免出现拥挤踩踏。
兵卒人虽不多,可场中众人却是十分安分,只人人闭着嘴巴,捏着拳头,一个跟着一个往外走,并不大声喧哗,也不胡乱跑动。
一场举尸闹衙的风波,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等到衙前走得干净了,摆在一旁的兵卒尸首也大半被人领得回去,顾延章才扶着石狮颈上的一丛石鬓毛,慢慢下了地面。
他靠在石狮上头休息了好一会,终于缓过劲来。
方才早是有兵卒回来禀过,说百姓俱已疏散出外,虽只是粗略数过,却也点出了万余之数。
顾延章此时才细细品出了自己心中的后怕。
放在站着石狮之上,见得下头比肩继踵,人头攒动,众人声势浩大,少说也有数千,可自己后头,不过寥寥百余名兵卒而已。
古往今来,民变时从不缺乱民将州衙掀翻,杀死州官的事情。
他身后区区百余人,如何能敌得前头近万人,只要对面压得过来,当真就是一死。
与从前对阵杀敌不同,今次这一回,乱民就在眼前,伸手便能打到他的脸上。
自陈灏病倒,顾延章手持大印,接起了对方近半公务,又有城中转运之事,更有军中各项琐事杂务,可以说一时都未曾停歇下来。
他今日几乎半日在北门城墙之上指挥兵事,无论体力、精力俱已全数耗尽,听得州衙出事,急急回来,果然又遇得百姓闹事,站在石狮之上时,脑子里并无其余想法,只知道如果今次安抚不下衙前百姓,不单自己将要命丧于此,邕州城十数万兵民,当是也再无活路了。
杀了州官,下一步当是抢开城门,届时交趾一入,还有几个人能活命!
此时终于侥幸渡过一劫,他脑子里第一时想的不是城门处的乱民,不是城中火势,亦不是衙门里头生死不知的吴益,而是远在京城当中的那一个人。
闭着眼睛喘了口气,顾延章才站直了身体。
他把心中那人死死压在了最深处,不敢再去想,也不能再去想,只睁开眼睛,对着身旁的几个亲兵各自分派了事项,复又进得州衙当中。
一名衙役立在门口,见得他过来,眼中是难掩的恭敬与钦佩,忙道:“勾院,杜太医叫小人来禀,请您去后衙。”
一面说,一面在前头带路。
顾延章很快到了后衙当中。
吴益躺在床榻之上,一名太医,一名州中坐馆大夫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