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七夕送来的花瓜,刻了龙舟擂鼓,分明隔着人群湖面,就算杜云萝在岸上,也不该看清楚他的神态,而她却刻得栩栩如生。
法音寺里,摔坐在地上的杜云萝泪流满面,那不是因为歪着脚,而是与他重逢。
成亲前的几次相见,杜云萝从不掩饰她对他的喜欢,已经错了一世,又怎会愿再错一世?
穆连潇曾为了杜云萝会写他的字而窃喜,以为他是她重要的人,没错,他是重要,可笔迹不是杜云萝用那封他从岭东回来后写的信练成的,而是那五年里的家书,她练了五十年。
成婚认亲之时,杜云萝对二房和族中人并不热络,反而全是疏离,穆连潇问过,却被杜云萝简单推托了,而直到现在,穆连潇终于明白,她无法假心假意地装出热情模样,因为那些都是她的仇人。
在山峪关,杜云萝问起铠甲,问起偷袭,问起暗箭,皆是因此。
奇袭古梅里前,她坐在他身上说过,若是他回不来,她绝不守着,她要改嫁……
在梦中守了五十年的人,这番话不过是激他,也是宣泄。
要是真的能放开手,能两情相忘在那青灯古佛的半生,她又怎么会再嫁给他?
就像杜云萝说的,以杜家出身,她要嫁个寻常官宦人家,是一点也不难的。
穆连潇撑着坐起身来。
他看到了镯子上的烛台,想起了洞房花烛那一夜。
他的云萝分明痛得要命,却是那般热情,缠着他勾着他。
昏昏睡去之时,枕着他的手腕,杜云萝在梦中哭着说过一句“我真的好想你”。
那一句话,如一把刀子捅进了穆连潇的心中,痛,五脏六肺绞在了一起一样。
“云萝……”穆连潇抬手贴在了杜云萝的后脖颈上,微微用力,让她抵在他的胸前。
杜云萝的肩膀难以抑制地颤抖着,她不再平静,咽呜着哭了出来。
穆连潇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脊背,紧紧地将她拘在了怀里。
他想,这不是单纯的梦吧。
若非爱恨蚀骨,若非生死两隔,杜云萝不会如此。
从青连寺回来时,穆连潇还在为穆堂说的往事而纠结,这一刻,他的心境也有了转变。
青灯古佛五十载,其中苦痛,又岂是这言语可以表达的?
穆连潇很难想象,他的云萝,他的娇娇,他爱哭爱笑的妻子,是怎么度过那五十年的……
他无法把杜云萝和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