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妪向她二人躬身行礼,旋即转身引路,那两个打伞的小鬟分别跟上,替下了两位老夫人身边的仆妇,一行人沿着德晖堂的十字甬路,慢慢地往前走去。
直至她们的背影在飞雪中渐渐模糊,林氏与钟氏方才对视一眼,各自做了个“请”的手势,遂领着麾下子女们分列左右,转上了两侧的游廊,一东一西,仍然保持着齐头并进的队列,目的地自然只有一个——上房明间。
曲廊之上,木屐声参差响起,若轻重不一的更鼓。
秦彦婉略为讶然地转过眼眸,看了看步态稳静的秦素,心中颇是称奇。
秦府每逢初一、十五的请安场面,便是她这个见惯了的,有时亦会觉出一种尴尬。而秦素却平静得出奇,厚密的刘海下,那一双眸子里透着淡漠与疏离。
察觉到秦彦婉正在看她,秦素微微侧首,向她点了点头,得来了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回眸。
秦素权做未见,一脸淡然。
天空仍透着些黑,没有风,雪落得静谧无声,偶尔被衣袂带着的风旋起,婉转飘入廊下,又被一双双木屐轻轻踏过。
德晖堂的院子里燃着许多灯笼,曲廊中亦是每隔几步便有一盏,光晕之中,雪影与人影间错着,飘飘荡荡,如梦似幻。
正房的门帘早已高高挑起,而那阵乐韵般动人的木屐声,亦收束于门内射出的几束暖光。
使女与小僮们蹲下了身子,纷纷替主人除屐拭鞋,高高低低的人影晃动了一番,那些仆从便又如幻影一般无声地退去了廊下。
幸得德晖堂的正房足够大。
跨进屋门时,秦素陡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这房间若不够大,也装不下这二十来号请安的人。她一面想着,一面神色自若地四下打量,眸中一派安宁。
德晖堂的正房迎门处置着一架素绢竹屏,屏开八扇,上头绣着松竹梅兰四君子,又以墨色丝线绣了四首古诗,诗一屏、画一屏,交错着展开,素净而又雅致。
转过竹屏,正前方便是一张绿沉漆透雕莲纹的三扇屏榻,看材质是檀木的,屏风上亦绣着与榻座一样的莲花,绣工十分精美。离着屏榻约五六步远的墙边,设着一方大陶案,案上的青瓷盘里供着好些金桔,那黄灿灿的桔子罗列堆砌,是整个房间唯一鲜亮的颜色。
沿着屏榻的两侧,各是一列形制各异的坐具。
先是两张雕着松鹤纹的扶手椅,椅旁各有一张三足灵芝纹凭几,上头放着茶水点心,皆盛在鱼眼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