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亦回视于她,刘海下的眸子幽幽如暗夜,没有半分光华。
良久后,秦彦婉转开了视线,面上已是一片灰败。
秦家,确实是没落了。
这没落与子嗣无关,与钱财无关,只关乎人心。
如今的秦家以及秦家子弟,说句不客气的话,实在没什么出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往后该如何以士族自居?
没有奋发向上之心,整日苟且偷安,只想攀附他人的秦氏,又拿什么去复兴家族,去光大青州秦氏之名?
简直就是笑话!
几乎是一瞬间,秦彦婉灰败的面上泛起赤血之色,眼神躲闪,竟不敢去看秦素。
她当真应该惭愧的。
枉她读了那么多书,自以为懂得许多道理,只想着孝顺母命、遵从长辈,却忘了她首先姓秦。
她实在愧对于这个姓氏。
她的眼光见识,竟还不如这个刚自田庄回转的六妹妹。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秦彦婉嘶哑的声音方才响了起来:“夫士,一家非之而不惑,一州非之而力行,一国非之而特立独往。誉不自喜,非不自沮。此,士也。”
她的声音干而涩,每一个字皆像是历尽千辛万苦,方才经由胸腹传进喉中。而她的神情却又如此庄重,似是那舌尖上蕴了千钧重量,一吐一息间,是高山巍峻,是大河磅礴。
那一刻的秦彦婉,端然如松柏、挺秀如梅兰,庄重端然,令人心中生出敬佩。
秦素在心里长呼了口气。
终于说动秦彦婉了。
德晖堂毕竟太远,太夫人又很注重嫡庶有别,秦素根本无缘亲去分说。而林氏却又太糊涂了,秦素更不敢找她帮忙。
举目四顾,整个秦家也只有这个二姊姊,有身份、有魄力、有智慧,可助秦素达成此事。
如今事情成了一大半,秦素心中之欣喜,直似春三月的阳光照了进来,一片暖意盎然。
因此,纵使秦彦婉吐露而出的话语,是她前世最讨厌的“士子风骨”那一套,她仍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二姊姊所言,请恕小妹只字未解。”拿袖子掩去唇边笑意,秦素一副实话实说的模样,“我其实就是想效仿薛家女郎而已。”
秦家当然要找靠山。
自重生以来,秦素孜孜以求、步步算计,就是要给秦家找几座大靠山。而萧家不只不够分量,甚至于秦家有害,独办族学,不过是远离萧家的折中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