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垣之下,是一片浓厚的漆黑,远处的火光穿过断石陋壁,自秦素的头顶投射而去,隐没于无尽的黑暗中。
“咔嗒”,一声轻响,秦素的动作猛地停顿,蹙紧的眉尖已然松开。
找到了!
她一面四下观察着,一面小心地拉出砖块,指尖所及之处,是一枚冰冷的环状金属物。
这冷而坚硬的触感,让她的心底生出欢喜的战栗。
这根拉环,恰似是一个最盛情的邀约,给了她隐约的期盼与模糊的希望。
她含着笑意,轻轻拉动铁环,听着耳畔传来的那个沉闷的“喀嚓”之声,看着断垣之下缓缓露出的那方地洞。
那一刻,她看着那地洞的眼神,便似是看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满是欣喜与欢容。
提着裙摆,秦素小心地探出身子,迈下了那深邃的地洞。
在那个瞬间,她忍不住便想起了那家“飘香茶馆”。
那是她早便与傅彭约好的会面之处。
秦素的唇角弯了起来。
那还真是一处极好的约见之地,一如这所败落的道观。
于秦素而言,这两处地方,以及开在东来福大街的垣楼,连接起来的,便是一条秦氏的生存之路。
那是由她自己亲手打开的,通往明天之路……
黎明前的天空,黑得如同墨色浸染,不见半点微光。
雷声仍不时响起,闪电却不似夜半时那样强烈了,只在云层中偶尔隐现,似是有一个执掌灯烛的巨人,在那浓云之间不停穿梭。
余震已息,然城中喧哗却仍未平,各家各户点亮的灯火,映出了漫天黑沉的云色。
直若天地将毁的末世。
薛允衍负手立在廊檐下,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天际,淡静的眉眼若远山、似空谷,悠悠散淡,不见情绪。
“似是过去了。”薛允衡的语声传来,清悦如昔,却又含了一丝隐约的悲悯。
在这一刻,他的心绪委实有些复杂。
他在想东陵野老留下的信。
薛允衍拿到的第一封信,令他们找到了那块丢失的人皮。
邹益寿确实十分精明,居然想到将人皮藏在了上京城中最大的伎馆——芙蓉馆中,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那块人皮被细心硝制过了,装人皮的匣子里还放着石灰与冰片,以防腐烂,而在人皮之上,是以以针刺浸了朱印,刺下的一封上表血书,并记下了藏证据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