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族之冠,桓氏嫡女又为何会做了杜氏的续弦,是么?”
杜光武没说话,亦无动作,甚至都不曾看她。
他专注地凝望着西边的天空,那微有些阴沉的视线,如同周遭渐沉的暮色。
觉慧看了他片刻,转开视线,轻轻一叹:“这也是造化弄人。九娘子虽出身高贵,可她的样貌却生得……普通了一些,且还有……口吃之症,在婚事上头便有些难处。而那杜行简虽官职不高、又是续娶,却胜在年轻有为,生得也端正,又肯上进。无论郡望、地位还是人才,皆堪与九娘子匹配。于是,杜行简便成了桓氏族老相中的佳婿,而九娘子便……”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语声微哽,似是对她叙述中的人有着无限的痛惜。
林中一片沉默,唯风声四起,有若龙吟。
杜光武仍旧不曾看她,视线仿佛凝固了一般,停落在前方的天际。
觉慧凝视着他,神情中既有忧心,又含着关切。
往事并不复杂,然而却足够惊人,不是任谁都能安然接受的。而这其中最叫人难以接受的便是,杜光武,本该是堂堂正正的嫡出子,却顶着庶子的身份,屈辱地活在杜府之中,整整活了十四年。
这样想着,觉慧的眼眶已经红了。
而此时的杜光武,却是一脸的淡然。
他终是收回视线,亦离开了那竿修竹,负起两手,向旁边踱了几步,方抬头看向觉慧,那张跟俊秀根本不搭边的脸上,一双眸子却如寒星,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往下说罢,我听得。”他的语声亦是冰冷,直叫人心底发寒。
最初的震惊已然过去。在听闻自己乃是桓氏所出之子,且还是出自正妻之后,对于自己现在的庶子身份,他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十可杀”一案,天下尽知。
杜光武的嘴角勾了勾,勾起了一抹不知是哭还是笑的神情。
骨肉亲人,终究,还是敌不过家族的利益。
士族门阀、清流郡望,那些维系了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声名,实则却是建立在无数龌龊与阴暗之上的。他在那华丽的牢笼里过了十几年,领悟不可谓不深,感受亦不可谓不痛。
杜光武的眸光渐渐黯淡了下去,然面上的神情却显得十分平静。
觉慧似是有些讶然,呆呆地看着他,过得一息,她的眸中便露出了欣慰的神情,点头道:“果然……果然是女郎的骨肉,果然是桓氏血脉。阿乌如今这样稳重,女郎若是在天有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