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睁着一双明眸,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桓子澄,总觉得他此刻的态度陌生得她都有点不认识了。
便在她走神的当儿,蓦地,身上一暖、眼前一黑,却是桓子澄伸长手臂,直接将氅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刹时间,她被一种令人愉悦的暖意包围了起来。
带着体温的大大的氅衣,严严实实地将她围住,风帽也落了下来,几乎将她整张脸都给掩了去。
秦素抬了抬手,想要把风帽往后拉,可是,那氅衣委实长大,不仅下摆拖在地上,就连衣袖也将及小腿,秦素的手在袖子里捞了半天,也没捞到袖口。
看着她奋力在衣裳里挣扎的情形,桓子澄的眼底,有了隐约的笑意。
秦素自是不知他此时的神情,仍旧在用力地想要将手伸出来。
那一刻,她的视野只剩下了一线,却正是停落在了桓子澄衣袍的下摆。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灰底墨字长衫,下摆处龙飞凤舞的“青山”二字,正好映入她的眼帘。
秦素心头蓦地一动。
那个刹那,一个画面陡然划过了她的脑海,快得仿佛流星飞逝,几乎叫人抓不住。
“那幅字!”秦素脱口而出,一面终是伸出手来,将风帽拉了下来。
那一刻,她并没注意到桓子澄略有些失望的神情,而是将风帽整个拉去了后头,一面不管不顾地急急说道,“是那幅字!”
那一刻,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一双眼睛却是闪着明亮的光:“三皇兄房中的那幅字,是淑仪夫人的手笔!”
她用力地喘了一口气,又急急续着:“就在方才,夫人淑仪在库房里把字纸给烧了,我眼看着她烧的。现在回想彼时情景,我才想起来,她的笔迹,与三皇兄房里的那幅字笔迹一样。”
她不假思索地说着这些话,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她面前的,并非知根知底的薛家郎君,而是与她仅有数面之缘的桓子澄。
桓子澄此刻的表情,已经重新归于淡定。
他上前一步,十分自然地替秦素理了理兜帽,语声温和地道:“别急,慢慢说,我听着。”
这舒缓而平淡的声音,不知何故,竟让秦素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倾诉的愿望。
又或者,这愿望很可能也并不是因哪个人而生的,而是在这身处最险之境、几乎看不到前路的情形下,她想要借助说话来放松情绪,让此刻的每一息都变得不那么难熬。
秦素并没有违背自己的这个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