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三百里、灶煎满天星,形容的就是两淮盐场,说道的就是江北淮南沿海。数百里沿海,盐场密布,数十灶民于数十座盐场中制卤煎盐为生。
刘庄盐场是泰州分司所属最大的盐场,也是整个两淮盐场之中最大的盐场,相比于其它盐场额办盐灶丁不过一两千人的规模,这刘庄盐场的额办盐灶丁多达万人之多,上万户盐灶丁聚居于盐场,使其规模几乎不逊于县城,甚至于相比于某些遭到反复屠杀的府县,一个刘庄场的人丁,甚至超过一府县的人丁。不过虽是如此,在这盐场之中,却不见丝毫繁华,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荒凉。
盐民苦,除了盐与盐滩之外再无别物的贫乏,往来亦只有同样的灶户。灶民们住的大抵只有茅草屋一间,高不过身,一家五六口人围坐其中,丰年食以杂粮,荒岁以盐蒿充饥,浑浑噩噩,忍受官府、垣商的各种盘剥。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身为刘庄盐场分司盐课司大使的李洪品瞧着那刚刚收到的公函,那面上全是惶惶之色,虽说只是正八品的小官儿,可刘庄场盐课司大使这个职位却是个肥差,便是良善之人,抬手五分,一年也能有几万两的进项,便是寻常七品县令刮地三尺,也不见得能与他相比。
平素李洪品极少在盐场,一直住于城中,若非是这几日的变故,他恐怕还在城中的享受着美酒美食,而不是于这盐场上被那海风吹的浑身酸痛。不来盐场也没有什么,毕竟这盐场都发包给了垣商。
可今时不比往日,这几天,那位安抚使正从北至南一个盐场一个盐场的巡视,不过三天的功夫,便已经砍掉了六个盐课司大使和垣商的脑袋,非但被砍了头,且又被抄了家。
那雷霆手段恐怕就是清虏也无法与其相比吧……也不对,毕竟安抚使杀人,还会寻个罪名,至于清虏,那可是想杀便杀。
对于安抚使杀人,李洪品不担心,这盐场之中,谁又能说出他个什么?现在,他担心的不外乎这纸募兵的公文。
“若是这纸募兵告示一经张贴,只恐怕这两淮盐场尽毁,世间再无淮盐了……”
一旁的师爷听着李洪品的感叹,便试着问道。
“大老爷,那这告示是贴,还是不贴?”
师爷的发问,让李洪品一愣,随后恼道。
“你问的是何废话,这使府告示焉能不贴,若是吞了这告示,咱们便是有几个脑袋也扛不住安抚使的雷霆之怒!”
怒言训斥一番后,李洪品又出言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