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澈依然是没有什么动容的神色，“哭吧，哭够了之后就要想想以后如何才能不哭。”
叶锦听到这句话，反而是抿紧了嘴，没有出声了。
顾澈站了起来，“太子先好好养病，这宫里的人，现在还弄不死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澈便出去了，一屋子的人没有得到令都没有走。
顾澈从一边坐下端起茶盏看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看向最后端茶给叶锦的侍女，“你的手伸出来看看。”
侍女愣了一下，顾澈看了过去。
能在宫里当值，要求当然高，至少是要收拾洁净的，然而侍女其他手指都收拾的很好右手拇指却有一截长长的没有修建。
“放下去吧。”顾澈开了口，然后往一边看了看旁边立着的侍女，十个手指剪的干干净净。
顾笑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都下去吧，闹起来多难看。”
顾澈突然转了态度，一下四下有一些惊讶。顾澈没多说话，等到齐美人退下了顾澈往一边看了一下顾后，“接下来的事情你去查吧。”
顾后有一些惊讶，“查什么。”
顾澈饮了一口茶，“监视好给叶锦端茶的那个侍女便可以了。”说完这句话之后顾澈又抬起头看着顾后，“看好你自己的人。”
端茶的侍女自然是顾后的人，然而顾后心里十分清楚她没有做什么，顾澈这番话其中的意味便是说那个人连她一起算计进去了。
顾澈走之后，宫里又由公仪然的的执金吾安排了人来保护叶锦的安全和一日三餐。
这样过了半个月，果然宫中出了事情。
第二日顾澈才慢慢的过去，往一边坐着。
顾澈喝了一杯茶，面前跪的是个侍女，而侍女旁边是脸色有些灰败的齐美人。
上坐上是太后，而太后旁边是顾后。
有太后在自然没有顾澈说话的份，顾澈也只是看着。
太后看着跪着的侍女才开口，“你与顾后的侍女在交谈什么。”
侍女瑟缩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一下齐美人。侍女抖了一下，然后开口，“兰娟她……她家中无钱，所以……”
齐美人，轻轻的笑了一声，侍女立马又开口，“然后娘娘心好赏赐了我一些，所以我就给了兰……兰娟。”
太后抬起了眼，然后看着顾澈，“有什么问题么？”
顾澈笑了一下，“太后在审，不是澈，澈不好开口。”
太后知道顾澈这么说便是不满了，“那顾将军来审审？”
“是。”顾澈应了声，然后下一刻直接手里的茶盏就投掷了过去。
茶盏中正是刚斟的沸水，茶盏炸开，顿时沸水溅起侍女一身，“给兰娟的银两整整五十量，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么。”
侍女被烫的不轻，脖子上已经开始起了水泡。而顾澈却笑了一下，“即便是你们齐美人，每个月例钱也只有二十两，告诉我，你立了多大的功劳才让齐美人不吃不喝给了你她两个半月的所有钱？”
“你……”齐美人听到顾澈这么说，立马就来了气，“我有王上的赏赐，不过区区五十两而已，我还给不起了么！”
顾澈笑了一下根本不理齐美人，从一边接过了侍女递过来的折子，翻了两下，“我查了一下你和兰娟入宫的记录，你们两个来的地方天南地北，她一入宫就跟了顾后，而你跟了四皇子。就这样看来，你们也没有什么交集……唔……”顾澈手指敲了敲桌面，侍女又放了一盏茶在顾澈旁边，顾澈端起来饮了一口，“那又到底是兰娟发生了什么，让你会借给一个根本没有交集的宫女整整五十两，你几年的分钱呢？”
跪着的春栖逗了两下，“兰娟……兰娟她……她……”
“她家中父母安好，兄长弟妹都没有大疾，其余远亲也未有短缺。”顾澈说着抬起了手然后盯了盯自己的指甲，接着又开口，“太子出事前三日，你在城西药铺买的是什么？”顾澈笑了一下，“需要我把掌柜找来么。”
春栖听到这里愣了一下，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太傅找来便是，那日根本不是我去的，明明是……”
“哦？”顾澈笑了一下，而场中所有的人都同时深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春栖，顾澈换了一个姿势，“去的是谁？”
“贱人胡言乱语什么！”齐美人直接一下把春栖踹翻，“慌不择言的栽赃也可以当真么！”
顾澈笑了一下，“量来着丫头既然一句话就吓得破了胆要栽赃人了，也就更没胆子栽赃齐美人了，齐美人何必着急开口？”
齐美人着急了一下，顾澈才又看向太后，“接下来的事情我想不用继续问了吧？”
顾澈这么一说齐美人又愣了一下，太后抿着唇，然后便点了头，“多谢太傅。”
顾澈笑了一下，“左右都是太后的孙子，顾澈这个外人自然不便多插手了。”
顾澈说完了之后便看着一边的公仪然，“押下去，好好审审，然后直接给太后过目。”
公仪然把人押了下去，顾澈读者顾后点了点头，然后便直接退了出去。
齐美人找人买了砒霜，然后交给了顾后手里的春栖，春栖藏在指甲里，接着在上茶之后用长长的指甲接触了茶水，砒霜便融了进去。
然而这一点是不足以致命的。
然而整个宴会是皇后来负责的，太子在众人眼里出了事，皇后脱不了干系。
而这一点砒霜即使不致命，也有很大的效果了。
一旦太子和皇后都落了势头，那么便剩下个四皇子了。
齐美人背后是太后，自然也是很有机会的。
好一个一箭双雕，顾澈走出宫门的时候笑了一下。
三日之后参与的丫鬟全部处死，而齐美人被关了禁闭，四皇子交由太后抚养。
这样的处罚不痛不痒，然而是太后的旨意顾澈确实不好说什么。只是让公仪然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整理好之后交给了叶锦过目。
在这样的地方，想要能够活下去，便要知道所有的因果和细节。
叶锦拿到之后并没有说什么，依然是每日安静的学习，然后等身体好了之后，便如同往常一样来到了顾澈的府邸学习。
日子依然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过了下去，顾澈又接到了叶淮的来信。
之前的事情叶淮自然都知道，信里依然是一些细碎的事情，然后便是对于齐美人的处置，不过四个字，“任你处置。”
接到这个信之后顾澈心情大好，把信放到了叶锦面前。
叶锦抿了一下嘴，“齐美人是太后的侄女，我……”
顾澈轻笑了一下，“你恨她么？”
叶锦没有开口，顾澈笑着摇了摇头，“你和你父亲倒是一点不像。”
听到这句话叶锦抬起了头，然后开口，“恨。”
顾澈点了点头，“如齐美人这样的人，愚蠢而不自知。这样的错误她犯过一次，如果给她任何后路她不会有任何感恩，只会再犯第二次。”
叶锦没有开口，顾澈又开口，“他们会有无数次后悔，然而他们所后悔的只是为什么自己不做的更隐蔽一点，为什么被抓住，而不是自己的行为。”
叶锦低下了头，“叶昱和……和我母亲，也是这样么？”
顾澈点了点头，“是。”
叶锦开口，“我明白了。”
顾澈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你去做。”
十日之后齐美人被查出在后宫行巫蛊之术，太后终于还赐了一条白绫，让齐美人自尽了。
自尽的人面目狰狞，叶锦站在齐美人的尸体旁，而叶兴已经从太后的院子里跑到了齐美人的身边哭嚎起来，“娘亲你怎么了？奶奶对我一点也不好，你不要丢下兴儿，你……”
而太后并没有来。
叶淮恍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当初也是被赐了一条白绫，然后以发覆面，以糠塞口如何。
“四弟不要胡言。”叶锦出了声，而叶兴听到这句话愤恨的转过了头看着叶锦，“是你害死了我娘。”
叶锦扬起了头，叶兴又开口，“我会给我娘报仇的。”
叶锦眼中带起了些许怜悯，然后挥了挥衣袖示意身边的侍女，“四皇子伤心过度，口不择言，带他下去吧。”
皇后在一边看着叶锦，心中不免有一些震动。叶锦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当年还是一个被侍女欺负的人，如今已经被顾澈教成这般模样了么？
顾后叹了口气，然后同叶锦打了招呼退下了，而叶锦却没有着急走。他亲眼看着宫人是如何将这曾经在后宫跋扈一时的齐美人收敛，然后抬下去的。
这种事情实际上他曾经见过无数次，只是每一次都被他忽略了。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最后一眼，叶锦看着侍女们退下去，然后转身离开了齐美人的院子。
以后再不会有了，他不会再对任何人抱有任何的幻想，也不会再有任何的迟疑。
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这一次他能够侥幸活下来，下一次呢？
叶锦走出了院子，再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