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见这话,都是一愣:周大娘病了?活不久了?这……
佟大志也愣住,他甚至忘了自己和赵良的不亲近,上前一把抓住了赵良的胳膊:“怎么回事?”
“阿娘春天时候,就开始咳血。”赵良垂下头,声音很低,虽然不疾不徐地说着话,但是都能从他声音里,听出一丝丝的哽咽。
“阿娘本来给我攒了钱,准备给我说个亲事。所以不舍得看病,一开始瞒着我。”
“我帮人做砖,天亮出门,快天黑才能回家,吃过饭,沾床就能睡着,所以一直没发现这个事情。”
“直到刚入夏时候,阿娘直接昏过去。我才知道她已经病得这样严重。我不顾她反对,拿着钱给了大夫,抓了药回来。”
“阿娘心疼,可药都熬好了,她只能喝下去。”
“可我和她都知道,那药就是让她不那么难受,但救不了命。”
“大夫说,可能最多也就是到冬天。一冷下来,她的病就发作更厉害。”
“后来阿娘就不肯吃药了,我逼她,她就说立刻去死。我也不敢逼她。我没再去打砖,就在家里干活,伺候她。”
“阿娘想在临死之前,给我说个亲事,让我赶快成婚,别再耽误了。但是哪个都不肯嫁过来。只有一亩薄田,养活两张嘴都勉强,孩子生下来只能饿死。”
赵良眼泪终于掉下来:“有时候,我听见阿娘偷偷哭。也听见阿娘去求媒婆。可没钱,媒婆也没办法。”
“那天,阿娘说去赶集,找找阿嫂,看看阿嫂认不认识什么人。不管招赘也好,娶亲也好,总要给我安顿好了才行。”
“阿嫂人好,我也放心,送阿娘到镇上,就回去弄田了。”
“后来傍晚,阿娘带着一包点心回来,乐呵呵的跟我说,阿嫂知道情况,叫她过去住几天,也跟孩子们亲近亲近。”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阿兄终于知道阿娘的用心,也知道阿娘的情况,就不再记恨了。所以,我就听阿娘的,隔了两天,又送她去镇上。可我没想到……”赵良捂住了脸,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他蹲在地上,肩膀耸动,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佟大志神色呆呆的,也不知想了什么。
最后他低下头去:“我不知道。她没说。”
阮氏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我竟也不知道。之前怀孕生孩子,我过年之后就没再过去看过你们——你怎么不早来找我?”
赵良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