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刚一离开,霍去病的情绪就变得十分兴奋,他邀张骞来到地图前,借着灯火,手指长城以外的辽阔地域道:“张大人,既然匈奴人并不在意我方,那么我军的机会来了!这可是出奇兵的好时候!
大人曾久在匈奴,对匈奴的风土人情十分熟悉,如今匈奴却如此轻视我军,请大人为我军下一步行动指点一二。”
张骞的目光顺着霍去病的手指慢慢北移,出了长城,慢慢聚焦在诺水流域,随后边思索边道:“我军出塞以后,沿诺水向西,过了范夫人城,此地北有蒲奴水,南有龙勒水,均是水草丰盛之地。
在诺水以北有一片密林,我军八百骑最易隐蔽,等到布置妥当,咱们便可以以逸待劳。”
“好!有大人在,我军深入敌境,犹如蛟龙入海。”
说着霍去病便吩咐道:“传令下去,今日丑时出兵,白日扎营,夜间行军,直驱诺水!”
凌晨丑时,八百骑聚集在北舆城外,霍去病勒了勒战马,朝前走了几步,声音虽然低沉,却透出力量和杀气:“我军今日从北舆出塞,沿诺水突入匈奴境内,待机袭敌,此谋要求沿途人不留迹,马不出声,所以若有泄露行踪者,斩!”
霍去病自出征以来,从不喜欢询问部属是否明白了主将的将令。
他觉得作为一名军人,明白主帅的作战意图是一种天职。
将令一发,服从便是唯一。
如果不是这样,当兵者就该受死,为将者就该伏法。
将士们都十分熟悉他的性格,不敢有丝毫懈怠,亦没有一丝异议。
北去的马蹄声踩在松软的草原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霍去病抬头望了望天空,只有冰冷的星星……
他不敢展露出一丝表情,因为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
果断,是他的准则。
北去的诺水,在匈奴境内流淌了几百里后,忽然进入地下,成为一条潜河。
河流的尽头长出一片葱郁的密林。霍去病和他的八百骑兵就藏在这密林之中。
两天了,匈奴人竟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更未料想这里会藏人。
霍去病知道,在匈奴人的眼皮底下时间越长,就越容易暴露,一时的隐蔽不能让他们待地太久。
霍去病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这一点李敢心知肚明。
若是李敢与霍去病一同行动,他便会想,霍去病会有什么点子出来,让他占据先机。
果不其然,这时候霍去病采取行动了,他一方面派出细作打探消息,另一方面派遣士卒埋伏在诺水岸边的灌木丛中,伺机俘获匈奴士兵。
第三天午后,埋伏的汉军果然发现有三名匈奴士兵迈着散漫的步子来到河边汲水。
他们对附近隐藏的军队毫无觉察,边走还边议论着汉军的踪迹。
“昆莫将军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守了这些日子,连汉军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依我看,咱们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还是右屠耆王有远见,早就料到汉军不过是虚张声势,一个十八岁的娃娃,刚刚断奶,能干什么?估计是迷路了,还找不到北呢!”
最后一位说话的显然是个官长,“还等着用水呢!你们在这信口胡说什么!快,麻利点。”
三人来到河边,又开始感慨河水越来越少了,不知道下一次迁徙会是什么时候。
却不料身后汉军悄无声息地抄了过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口中就被塞了东西,抬进密林中去了。
李桦立即审讯,申时一刻,他拿着俘虏的口供进帐禀报:“今日正逢伊稚斜大父行籍若侯产寿诞,右屠耆王于王庭设宴庆贺。
因为汉军数日毫无消息,匈奴军中除设哨值守外,官兵皆饮酒欢庆。”
霍去病闻言大喜,连道此乃天赐良机,这时候不出手怕是会后悔一辈子。
张骞提醒道:“匈奴人若是发现不见了三位士卒,一定会警觉的。”
李桦道:“这不难!我军中有归顺的楼烦兵,精通匈奴语言,可扮作匈奴士兵,潜入营地,一则可打消匈奴人疑虑,二则也可作为内应,等到两军交战,还能够激起骚乱。”
傍晚时刻,他们回来了,所述与俘虏并无太大出入。
霍去病当即下令,就在当夜戌时出击,偷袭敌营。
有道是时来天地皆同力,酉时三刻,夜色深沉的草原忽然起了风,到戌时一刻的时候,久旱无雨的诺水河两岸竟然雨雾濛濛了。
霍去病走出密林,抬头望着黑魆魆的天空,他从心底感激,是上苍让这夜雨做了匈奴人临死前的序幕。
既然天意如此,他便不打算谨慎了,直接冲杀就是。
三支骑兵,分别由霍去病、张骞、李桦率领,向匈奴人的营地扑去。
而此时,右屠耆王、行籍若侯产和他的将军们早已喝得酩酊大醉,沉睡在梦乡之中,只有呼韩昆莫忧心忡忡地率着卫兵穿行在军营中。
他看到每一座穹庐里横七竖八醉倒在地的士兵,心里就有一种灾难将至的感觉。
如果此时汉军前来偷袭,兵临庐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急忙转身向王庭奔去,他要唤醒右屠耆王。
谁知刚走了几步,就被脚下东西绊倒了。他用手一摸,却是一具匈奴兵的尸体。
不好!呼韩昆莫心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汉军偷袭了。
他迅速爬起来,大喊大叫:“汉军来了!汉军来了!大家快起来!”
军营的东南和西北两处火光冲天,一顶顶穹庐被大火点燃,那些醉倒的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在了汉军刀下。
呼韩昆莫骑马冲出几丈远,与右屠耆王相遇。
他还没有从惊惧中醒过来,就向迎面而来的呼韩昆莫问道:“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汉军长了翅膀不成?该死!他们是从那儿窜出来的?”
呼韩昆莫摇了摇头道:“先别说这些了,还是赶快去护卫大父吧!”
两人来到行籍若侯产的穹庐,发现这里已是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