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的绝望是李敢想像不到的,同样,李敢的幸福在刘安脑中找不到一丝踪影。
守卫王宫的禁卫们杂沓的脚步声,黄门和宫女们的哭喊声,宫墙外的马嘶声和车驾的轮毂声,一阵阵地在刘安耳际此起彼伏。
他不相信苦心经营了一生的淮南国,在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了。
但这就是现实,他用忍耐和心计浇铸的帝王梦随着城门的打开而破碎了。
求生的本能使他对周围的黄门和禁卫声嘶力竭地喊道:“还不速去关闭宫门,据守自保?”
刘迁被刘安的怒吼唤醒,大喊着挥动宝剑向宫门冲去。
“卑臣这就去督促人马,护卫王上,王上……保重。”伍被说罢,就匆匆走了。
偌大的王宫大殿内,就只剩下形单影只的刘安,他万念俱灰。
看看满殿毫不逊色于未央宫的陈列,他忽然感到这殿太大,而自己太渺小。
数十年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行为和持守的黄老学说之间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他曾与刘彻面对面地坐在未央宫宣室殿内高谈得意之作《鸿烈》,可回眸来路,他何曾有过一天的清静和安逸呢?
什么无为,什么随性自然,早被他抛之脑后了,《淮南子》(即《鸿烈》)是他写的没错,但真正去做又是两口事。
现在想来,也许建元二年第一次见面时,刘彻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而自己的失误恰恰是在一次次的过招中太轻视了年轻的皇帝。
寿春城破,一堵宫墙怎敌得朝廷大军,事已至此,与其被张汤押解长安,倒不如就此了结此生。
刘安转身奔到内殿,从剑架上抽出宝剑,紧闭悲怆的双目,正要自刎,却被从身后传来的哭声惊动了。
刘安回身看去,是荼后带着几名宫女赶到大殿来了。
荼后上前夺了宝剑扔在地上,一头扑进刘安的怀中,嘤嘤哭道:“王上一死倒也干脆,留下臣妾又当如何自处啊?王上……王上……让臣同你一起去死吧!”
“王后!寡人……”刘安的心碎了。尽管眼前这个女人在争宠中不择手段,但她的美艳曾多少次让刘安心动。
可眼下,他再也没有能力去呵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了。
刘安舒展衣袖,轻轻地拂去王后眼角的泪水道:“王后不必悲伤,寡人怎会丢下王后呢?寡人和王后生生死死都在一起。快去备些酒菜来,寡人要与王后对饮。”
不一会儿,酒菜上来了,刘安道:“平日都是王后伺候寡人,今日寡人要亲自为王后斟酒。”
“王上请。”
因为酒喝得太快,刘安额头上的青筋很快暴起,伴随着流动的血液一动一动的。
“看来,寡人无法与王后一起享受椒房殿了,这世事的变化,真是弄痴了多少儿女。”
王后听罢,泣不成声。
泪眼模糊中,她惊异眼前这个诗书满腹、才情横溢的男人一下子老了,昔日的剑眉和一腮美髯都白了。
“王上……”
“王后不要这样,王后的泪是寡人的断肠曲啊!”刘安放下酒爵,捧起荼后泪湿脂粉的脸道,“来,笑一笑,寡人就喜欢看王后的笑容。”
荼后从嘴角挤出的笑却是凄凉的,当刘安把这无奈的笑意藏进心底之后就对她道:“寡人为王后舞上一曲助兴如何?”
荼后含泪点了点头。
他们把宫外的喊杀声作为金鼓,把风声作了乐曲。
刘安隐约觉得王宫上空的云彩飘然而下,袅袅缭绕地环绕着他们,镌刻在殿壁上的朱雀、玄武也纷纷走下墙壁,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突然,刘安怒吼道:“朕要杀了你们这些与朕作对的逆贼,你们统统都是朕的敌人。”
他狂呼着朝宫女们追来。
宫女们惊恐地望着刘安变形的面孔和血红的眼睛,一个个惊恐万分,在宫里仓皇奔跑,躲避着他的追杀。
……
酒在我国的历史上,也是慢慢的发展起来的,在南北朝之前,酒经常会酸坏,自唐代开始,人们开始用加热的方法来保持酒水的稳定,高温加热反复煮沸称为煮酒,低温缓慢加热至一定的温度并保持一段时间称为烧酒。
煮酒不仅能够过滤酒中的杂质,还能够加快酒精在血液中的循环速度,让人更快的暖身。
三国演义中的煮酒是超前的,这一点李敢很清楚,所以在汉朝至三国这么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煮酒不太可能存在。
这个时候不存在,不代表李敢不能带来,所以李敢将煮酒的技艺教给了卫长公主和木木。
婚后月余,在李府之中,李敢与两女闲聊,而几人面前的案上设有樽俎,一盘置青梅干,另一樽煮酒。
卫长公主以金勾勾上绳线,将樽中泡着的坛装酒露从开水里取了出来,而后素手盖上绢帕,拧开木塞,浓香的酒味散逸开来。
李敢贪婪地呼吸着酒香,沉醉不已,“公主,你这煮酒的手艺是越来越熟。了。”
卫长公主笑了笑,“还是夫君教的好。”
“哈哈哈,上酒。”
“嗯。”
卫长公主伸手取酒,给李敢和木木斟上满满一酒杯,随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莞尔一笑,“夫君,木木姐,请饮!”
“干杯!”
“干杯!”
“干杯!”
三人饮完一杯酒,脸上或多或少地出现一丝红晕,其中卫长公主最为明显,而酡红的颜色也给她端庄的脸蛋带来些许wu媚。
李敢望着卫长公主,淡然道:“陛下设下一张大网,将整个淮南国包裹其中,淮南王怕是插翅难逃了,公主,此般境地,你说陛下是要除去淮南王,还是会饶他一命。”
“父皇会顾念宗室情分,饶他一命。”
“解决如此大患,再无后顾之忧,陛下怕是会寻机与匈奴主力决战了。”
卫长公主抿嘴笑道:“夫君,你忘了么?还有百越未平呢!”
“百越?他们现在正观望着,可不敢轻举妄动。”
木木疑惑道:“淮南国将除,难道他们不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
“赵佗既死十余年,弱子赵婴齐上位,闽越两分实力不再,方今百越诸蛮之中,无人可称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