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你都埋妥了不曾?”陈长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平和的语气,甚至还有几许温柔,然而,听在红菱耳中,却比红药的梦话还要人。
她身体轻颤着,点了点头,语声在风里打着飘:“奴婢都……都埋妥了,遵照您的吩咐,埋了至少三……三尺深。”
她直着脖子吞了一口口水,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又紧又疼,说出的话越发不成调:“然后……然后奴婢把家伙什都藏好了,不会……不会有人发现的,那地方水流很急,水下的河滩又是个锅底形的,宫里人人都知道,就算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也没人敢去那里水。”
见她似是惧极,语不成句的,头发丝都在不停地哆嗦,陈长生倒生出一分不忍来,想了想,低低地道:
“你也莫怕,那也不是甚要紧之事,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一个金海桥的三等奴才,没了便没了,她主子才晋的婕妤,正是处处小心之时,半句不曾多问,如今只怕早把这人给忘了,你又怕得何来?”
红菱低着头,恨不能堵住自己的耳朵。
她不想听。
这些秘辛、秘事,她一桩都不想听。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又不得不听着,连手指头动都不敢动一下。
见她始终不语,陈长生不由又打量了她两眼,入目处,是一个身子缩着、头低着、丫髻上的红绳在风里乱颤的小姑娘的模样,看起来竟像是怕到了极处。
他的心尖仿似被什么轻轻触动,一疼,复又一软。
一刹儿的功夫,他想起了从前。
从前,他家隔壁的人家家里,也有一个小姑娘。
那丫头生得瘦胳膊细腿地,因总吃不饱饭,头发也是又稀又黄,小脸也瘦得尖了,唯两个眼睛显得特别地大,看着人时,里头像汪着水,水里又倒映着天上的星星,又明亮、又灿烂。
那个时候,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去看她。
她说话的样子,她哭的样子,她笑的样子……他都觉得好看。
可他不敢与她说。
甚而不敢与她对视。
他只敢偷偷地藏在什么地方,隔得远远地望着她。
后来有一回,她被一条大黑狗追着,将那才摘了满兜儿的榆钱儿掉得一个不剩,她一边跑一边哭,他看不过,壮着胆子跑上去,将野狗给赶跑了。
从那次起,她便总爱跟在他屁股后头,他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
他开心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