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很干脆地便认下了。
徐倒是吃了一惊,“啊”了一声,抬头望他。
不想,便在此时,“啪”,脑门儿上突然挨了一扇柄。
他猝不及防,“哎哟”了一声,抬手便去捂。
“不肖子!”东平郡王抖着扇子指着他,样子很凶,语气却发虚:“你……你见了你老子不说行礼问安,就知道那个……那个讨赏,你自己说该不该打??”
徐一缩脖子。
这时候倒又聪明了。
果然,他爹还是他爹,原汁原味儿,没变。
徐心里酸了酸。
可是,还没等他再感慨一会儿,东平郡王已经忙不迭地吩咐开了:“来啊,叫针线上头的管事明儿去老五那里量个身量儿,他这衣裳瞧着旧了点儿,该换新的了。”
说完了,小心地瞅一眼徐,又乍着嗓门儿喊:“再叫老葛去开库房,挑几件摆设给洗砚斋送去。”
老葛便是葛福荣,乃是王府大管事,亦是郡王心腹。
徐懒洋洋伏在案上。
这还差不多。
两辈子的气,消了。
“我儿瞧瞧,还要再添些什么不?”似是自知理亏,东平郡王吩咐完了,又搓着手点头哈腰地问了一句。
徐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等会儿再说吧。”
“好,好。”东平郡王胖脸上尽是笑,停了一会儿,又讨好地道:“进宫的时候就穿新衣裳,你可别忘了啊。”
徐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正正经经被请进皇城作客,在他还是头一次,盛装也是该当的。
不过,好像也并没什么欢喜的感觉。
他捞过茶盏,歪着脑袋喝了口茶,视线扫过讪笑的东平郡王。
怎么看,都不像个聪明人。
可是,若没有这个又笨又蠢的爹,当年,他怕也活不下来。
徐心里凉了凉,暖茶落肚,亦成冰水。
他忘不了那一晚。
前半夜,他在城外鬼混;后半夜,火光照亮了半个皇城。
然后,他便成了活死人。
在那封王府飞鸽送来的急信上,只写了一个字:
跑。
那是他爹的笔迹。
凌乱、歪斜、丑陋。
曾经尚算端正的笔迹,在那封信中却化身为将倾的大厦,每一勾挑、每一转折,都带着千钧重压下不堪支撑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