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妄议起当朝皇帝来。
此言一出,满室如死。
汤九郎终究还年轻,不似汤正德在尘世中拼杀多年,此时已是面孔煞白,总算他还有几分镇定,并不曾惊慌失措。
汤正德见了,心底暗叹。
以九郎资质,十年之后,必定青出于蓝,稳稳当当从汤大老爷手中接过衣钵。
然而,汤家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
所幸他提前留了后手。
但愿这一步后手,永远没有用到之时。
回到书房时,汤正德挺直的腰背重又佝偻了下去,整个人都透出疲倦与病气。
在案边坐下歇了歇,他便提声唤道:“来人,去把小二十七叫过来,就说……就说祖父想考考他的学问。”
小二十七乃是汤家最年幼的男丁,今年才五岁,生得雪团儿一般,乖巧懂事。
不多时,宝叔便无声无息走了进来,花白的头发被帘子底下的风吹着,越显得苍老不堪。
“老奴叫人去请二十七爷了。”他恭声道。
汤正德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望着窗外薄薄的雪色,唇角浮起一个笑:“罢了,宝叔先陪我去外头走走。好久没在雪天散过步了,也不知往后还有没有机会。”
最后一句,似笑若叹,几乎微不可闻。
宝叔眼眶红了,上前扶起汤正德,两位老人慢慢地走出了书房。
寒风低咽着,大片雪花卷进廊庑,庭院寂寂,仿佛已经荒凉了许久,且将继续这样荒凉下去,直至天地尽头……
…………………………
从皇城回来后,徐在影梅斋足足窝了七天,连屋门都没出。
这七天里,他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自然,此事非关柳荫下那个神秘的华服少女,而是建昭帝。
毕竟,那顾老太再是重要,也不过是一位故人,且徐也在请人暗中查找,故可将此事暂放一旁。
而建昭帝,才是改变国运的关键。
若要大齐不亡,则建昭帝便不能死,而他既不能死,则前世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应事件,便最好皆不要发生。
而徐在这数日间不断思考的,便是那其中较为关键的一事:
建昭帝身边那个据说挺得宠的小太监,到底是怎么死的?
此事曾为一时之怪谈,因事件离奇,又有几分香艳色彩,宗室里到处都有人说小话儿,这才让处于边缘地带的徐,也听了一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