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汤正德已是面若死灰,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行将就木的气息。
“那个人”果然摸到了铜陵县,找到了藏在那里的那家人。
喉头陡然一阵腥甜,汤正德一张口,“哇”地一声,再度喷出了一口鲜血,随之而来的,是脑中爆发出的巨大轰鸣,仿似有成百上千只蜜蜂围着他转。
一瞬间,他脑袋发沉、眼前发黑,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张大了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下呼吸,都将冰冷的、充满血腥的气息,扎进肺腑。
那寒意刺得他喉头锐痛,心肺亦如遭千针万啮之痛。
他不得不两手扶地,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拼命张大了赤红的双目,两眼几乎脱眶暴出,额角青筋扭动着,身上那股死气越发地浓重,仿佛再下一刻就将断气。
可他知道,他还死不得。
他最大的秘密,如今却被人兜了个底儿掉,若得不着对方一个确定的回复,他这口气就不能断。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平缓着呼吸,为了不分心,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渐渐地,喉头撕裂般的刺痛变得越来越轻,胸腑间的灼痛亦稍减,约莫小半刻后,他青灰的面色终是逐渐恢复了正常。
“放心,你那孙子断了一指,此生无望仕途,便做个小老百姓儿也挺好,我们自会留他一命的。”那狱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是早便窥破他所思,遂再度安抚了他一句。
汤正德紧紧闭拢的眼角下,悄然滑出两滴浊泪。
是啊,也不过就是活着而已,富贵显赫,却是再也无望了。
而即便如此,那也是拿着汤家上下几百口的性命并所有钱财,换来的。
总算不曾让汤家绝了户。
他该知足了。
汤正德的喉头地不住上下滚动,半晌后,方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铭……誓……”
“我发誓,你那外室孙子必会好好儿地,如若不然,便叫我天诛地灭。”狱卒没有任何迟疑地便起了个誓。
似怕他不信,又笑道:“这话也算代我家主子说的,你放心罢,我主子可是一言九鼎的磊落之人。”
汤正德颤巍巍地抬起头,目注于他。
阴影之中,他只能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触不及,仿似那倚门而立的并非活人,而是一缕幽魂。
他不信这人的话。
一个字都不信。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