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地自袖中取出一枚蜡丸,用力捏碎,将黑色的丸药放入口中。
刹那间,略带甜意的清凉自舌尖漫向喉头,刺痒之感立消,心底的燥热与烦恶亦化去了不少。
他终是缓过气来,直身向了空颔首:“劳动你来催,我这就过去。”
嘶哑的语声,犹带着方才咳嗽时的气音,听来格外虚弱。
了空关切地目注于他,语声很是柔和:“不着急的,觉明师父说了,让您慢慢来。”
“还是快些去吧,我已然比约定的时辰晚了半刻。”何思远笑着道,转身不再看那条山径,拐向另一条羊肠小路。
许是走得急,没行出多远,他便又轻咳了起来。
似是不忍见他病弱,了空便劝道:“那丸药您要按时吃,觉明师父与小僧说过,只消按时吃上三个月的药,您的嗽症便能痊愈了。”
何思远温笑着点了点头,心底却浮起一丝苦涩。
按时吃药?连吃三个月?
他手头那些银子,哪里够使?
事实上,若不是觉明法师前去说项,他连卧佛寺的山门都敲不开,更别说寓居于此,省下住宿的花销了。
佛门净地、布施行善,那也是要银子的。没有钱,何谈清净?
而即便住宿不花钱,每日的吃喝用度,亦正在一点点消耗着他所余不多的资财,用不了一个月,他可能便要又靠典当渡日了。
何思远的面色黯淡了下去。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十余年前,他娶妻生子,原以为妻族家财可堪助力,却不想妻兄一病而亡,妻族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
从那时起,便是贫贱夫妻百事哀,那被债主堵上门、全家人瑟瑟而颤的情形,恍若就发生在昨天。
如今,他已是孓然一身,可却也仍旧逃不开这样的命数。
天意么?
举首望天,何思远从心底深处,发出了一声浩叹:
这世上当真就没个清净的所在,容他专心苦读、求取功名了么?
他禁不住又是一叹。
松涛阵阵,似在回应着他一递一还的叹息,此声未尽,彼声再起,周而复始,似是永无绝衰。
“到了。”了空的声音打断了何思远的愁绪。
他停了步,却见眼前是一方巨石,上刻着“听涛崖”三个字,正是他最近常来之处。
觉明禅师极喜于此处抚琴,每与他笔谈,皆在此处,今日亦是有约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