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道袍男子目注于他,眸光中隐着一些旁人看不懂的东西。
方容季正低头沉思,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很快便道:“殿下多年筹谋,却苦于人在封地,如今却是陛下召其进京为太后贺寿,殿下此行合情合理,首先脚跟便是稳的。
其次,陛下所倚重之两卫,此时尚且羽翼未丰,若由得其一家独大,则陛下乾纲独断之日亦不远矣,届时,诚王独力难支,我等亦将陷入被动的局面,是以学生才会说,这时机刚刚好。”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片刻,嘴角向下拉了拉,表情有些凄然:
“最后,贺知礼案发,东主获罪,局面于我等大为不利,若任由其发展下去,很可能乱了全局。恰好此时诚王进京,正所谓一叶障目。有他在前,我等则可避开锋芒,得来余裕收拾残局,谋定而后动。”
“果然是容季,此言深得我心。”他话音方落,道袍男子便立时笑着说道,看向方容季的视线更是充满了嘉许。
被他这样夸赞,方容季直是信心大增,一时兴起,将竹椅向前拉了拉,竹几为盘、壶盏为子,详论起当前局势来,直说得口沫横飞。
那道袍男子捻须听着,偶尔插一句嘴,更多时候,却是但笑不语,由得他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那大半壶茶皆已进了方容季的肚子,而他移动茶盏的手、以及他口若悬河般的讲述,亦渐渐地缓慢了下来。
他抬起头,被困倦包裹的双眼,几乎已经睁不开,酸软的两臂,亦不足以支撑他捧起哪怕一只茶盏。
透过模糊的视线,那个端坐着的身影变得虚无而空,如同一大片难以名状的阴影。
这一刻,方容季的脑海中只剩有一片混沌,方才那犹如神助般的思绪与辨才,此际尽皆化作浓雾。
他张了张口,涎水顺着嘴角缓缓淌落,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如同热锅中即将化开的油脂,想要说清一个字,都变得无比艰难。
“先……先……”他的眼珠死鱼般地向上翻着,一字未了,“咣当”一声,歪倒在了几上。
几乎便在脑袋沾上竹几的一瞬,他口中便发出了粗浊的鼾声。
竟是睡着了。
道袍男子淡然垂眸,打量着伏案酣睡的方容季。
这一刻,他的神情与方才没有分毫区别,便连唇角弯起的弧度,亦不曾偏离半分。
他探手取过茶壶,启盖视之。
壶中自有乾坤,以机括隔作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