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王久病初愈,劳累了这半日,很快就撑不住了。高桢将父亲安顿好,看着他沉沉睡去,才退出房间,命随侍之人小心侍候,然后转身去找母亲。
他到达母亲钟氏所住的院子时,听到她正在屋里伤心抽泣着,身边的大丫环烟云和亲信曹妈妈都在安慰她:
“王妃别伤心了,殿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皇上就会再度册封殿下为太子。其他几位皇子,有哪一位比得上咱们殿下呢?就连四皇子也是比不上的。
“王妃当心身子,王府上下诸事都要仰仗您呢,若是您也病倒了,等殿下病情大好,重新入主东宫时,那些繁乱的事务又能指望谁去?”
高桢听得眉头直皱,连他这个孩子的心里都十分清楚,父亲双目失明已是定局,若执意留在太子位上,即便无过无错,也迟早会被人赶下来,如今早早主动请辞,反而可以得到皇祖父的怜惜,日后处境也好过些,还能早日帮着四皇叔坐上储位,稳住朝中大局。这种时候,还要妄想父亲病情好转后,就能恢复正常,重新入主东宫,只会给自己添麻烦,万一在四皇叔面前露出口风,更容易离间父亲与四皇叔之间的手足之情。母亲身边的大丫头,照理说不应该如此愚蠢,怎的还老是对母亲说这种话呢?
他走进屋内,一直站在边上保持沉默的烟霞看见,连忙向他行了一礼:“世子。”烟云与曹妈妈都抬起头。齐齐面露喜色:“世子来了,快过来劝一劝王妃。”
钟氏从桌上抬起头来,没有看向正在行礼的儿子。反而背过脸去,低头轻轻拭泪,等她重新转过头来时,面上的泪痕已被擦干净了,除了红肿的双眼和微微发红的鼻尖外,没什么能证明她刚刚才大哭过一场。
她看向儿子的目光非常温柔:“来了?今日跟赵家的玮哥儿一处玩耍,可还愉快?”
高桢点点头。在她目光示意下,往桌子对面的圆凳上坐了:“赵玮待人和气,说话也有意思。还与孩儿有旧谊,只是五年过去,孩儿都忘得差不多了,有些事还要他提醒才记起来。”
钟氏微笑道:“这也难怪。当年他落了水。一直在生病,因怕你过了病气,就没让你去见他。倒是他妹妹琇姐儿,与你在一屋里住了十几二十天,好得就跟亲兄妹一般,你还手把手教她写字儿呢,那认真的小模样,真象是位小夫子。”
高桢脸微微一红。父亲方才也提过这件事,只是他记忆不深。只影影绰绰记得好象是有这么一回事,倒是赵琇的小模样儿,他刚刚想起来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