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其实是因为浙直两地的缙绅,乃至朝中重臣,家中往往与海寇有染,靠走私攫取高额利润。广东则因澳门已被大明租给葡萄牙人,本土海商可以去濠境交易。
此刻,听说松江开关,居然不禁周边省份的商人往来,姚宗文意识到,这一定是内廷有大太监说动了皇帝。
对仕途很有期许的姚宗文,即使在家披麻戴孝,也绝不耽误走马灯似地派亲信打探朝中动向。
紫禁城内外,朝堂上下,谁坐了冷板凳,谁是新晋红人,姚宗文心中亮堂堂。
他于是直言问道:“阁老,是不是织造局的刘公公,给圣上办事得力,深得圣上欢心?”
方从哲点头道:“自然是他。这刘时敏,给天子内库弄银子,真是一把好手,听说去年押着制造局的货,去月港做了几趟红夷人的买卖,运回小十万两银子。难得他还不像矿税太监那般四处得罪人。苏州几年,就只在讼狱之事上,他被弹劾过一次,但南京那边很快报过来,说他乃是纠正了两个错桉,当地百姓还唱戏称颂他。你看,多给圣上长脸呐。这样的人,圣上能不信吗?”
姚宗文忖了忖,却还是纳闷道:“但松江府,是东林派盘踞之地,那个后起之秀黄尊素,如今不就是在松江?他们那些自诩清流的,与阉宦握手言和了?”
“所以让你去看看,”方从哲道,“老夫想着,宁波也得开关。”
这活儿,姚宗文爱接。
他是慈溪人,同年故旧里的浙江同乡不少,尤其在宁波与许多大世家交好,海贩这样获利可观的事,凭什么让松江那个小地方压过宁波一头?
“对了耿之,”方从哲又对姚宗文道,“有个松江商妇郑氏,很有些能耐,请了徐光启的门生孙元化,在松江琢磨西洋火器。不知怎地又和辽东那边搭上关系,此番帮着朝廷深入建部刺探军情,弄来的大炮也很亮眼,张铨对她评价甚高。兵部奏本已经上来了,提请朝廷在松江设火器厂。”
姚宗文应承:“下官也去替阁老瞧个究竟。”
……
京郊,通州练兵场。
马祥麟带着川军自辽东回来,已经快三个月。
正是中伏天气,骄阳似火,阵法练到正午,马祥麟下令人马都去阴凉处歇息、饮食。
“少主,”跟随多年的亲兵,凑到马祥麟耳边道,“有老友请少主去吃瓣瓜,解解暑。”
马祥麟解下鞓带,抖了抖被汗水湿透的布衫,复又上马,驰到一里外的村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