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再来与卫帅合计合计。”
……
张太监等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头顶甬道。
骆思恭指着气若游丝的文士,吩咐牢卒:“去打一碗蜂蜜来,涂在他手上。”
郑海珠在南北战场上都见过,军官级的战将若受伤,军医会给他们涂蜂蜜。
这是古人防止创面感染的土办法。
方文士勉力抬头,却不是感谢救命之恩,而是仍报以言之凿凿的口吻:“锦衣卫,天子亲军之首,不可与阉宦同流合污。”
骆思恭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转身,向郑海珠拱拱手:“今日骆某安排不周,污了夫人的眼睛。”
“比鞑子狠。”郑海珠嗫嚅道。
“夫人说什么?”
“我说,比鞑子狠,”郑海珠抬眼与骆思恭对视,“鞑子糟蹋人命,是对外族,而东厂,对同为大明子民的,不吝地狱手腕。”
骆思恭冷冷一笑,往地牢外走:“慈不掌兵。不说了,本帅还是请夫人去本帅值房,吃杯澹茶,压压惊。”
一行人再次路过那间供奉着马千乘牌位的囚室时,郑海珠停下脚步。
“卫帅,可否容我进去,给马宣抚上一炷香?”
骆思恭并无惊讶之意,爽快地点头。
郑海珠步入牢房,从供桌上捻起新香,点燃后,举向牌位:“马宣抚,晚辈与祥麟,有同袍之宜,更敬慕马宣抚与秦宣抚。马公在上,请保佑我崇明的营兵子弟,平时少病少灾,子嗣旺盛,战时无往不胜,替大明百姓守好东海门户。”
她将线香插入香炉,转头迎上骆思恭带着参研意味的目光。
“夫人与小马将军相熟?”
郑海珠心道,你是锦衣卫的头儿,又和刘时敏交好,怎会不知道?
面上却满是笃诚之色:“很熟。我与他夫妇二人,患难数次。卫帅,容我冒昧一问,殁身于诏狱者,历来也不少,为何独独供奉马宣抚的牌位?”
骆思恭道:“进门处供着岳爷爷,狱中供着马宣抚,都是我们武人敬重的,无甚稀奇。”
郑海珠点点头,目光落到脚下的地牢,果决道:“卫帅,我想看看马公当年的栖身之所。”
骆思恭未拒绝,吩咐儿子:“养性,给夫人掌灯。”
郑海珠在灯光里拾级而下,走到狭窄的地牢中央。
早已没有刑拘与书写供词的桌桉,只剩一张被石头架起的木板,地上枯草稀疏,直接露出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