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金粉销。绿映河桥,燕子刚来到,心事上眉梢。恨人归,不比春归早。”
原来是昆腔水磨调,唐伯虎填词的散曲《步步娇—怨别》。
待最后一个清音落地,朱乾珬命家仆赏了钱和茶点,回过头来与郑海珠道:“这《步步娇》的曲牌,有南北之分,北曲归双角调,南曲入仙吕宫,唐寅填词的这首“怨别”,以南曲唱来才佳。唉,说实话,在下来到京师,听那北曲的声腔唱音,实在觉得粗陋不堪,韵致全无,与南边的清贵典雅之气,相去甚远。所幸寻着了这个小班子,今日请来,应不会污了郑掌柜的耳朵。”
郑海珠前世作为一个史地所毕业的编剧,又工作在江南,对昆曲自也涉猎。
但此际听这徐公子拿腔拿调地滔滔不绝,她实在没什么兴趣,去品评伶人那百转千回的声腔意韵。
惟觉得眼前这徐公子,简直就像后世相亲饭局里的精英男,摇着高脚杯,目光迷离、语气做作地给你把全球葡萄酒产地的好坏、不同年份价格和口味的高下,都捋一遍,只为显示自己是品位人士里的战斗机。
此刻,这架明代战斗机,吃了几筷子酒楼的招牌淮扬菜后,仿如飞机加了一次油,动力更足了。
他翩然起身,去替换了戏班子里的琴师,袍袖潇洒地一撩,亲自抚动起琴弦。
伶人躬身接过小厮递上的纸笺,照着公子所弹的曲牌,又启唇唱起来。
郑海珠听那苏州官话,约莫就是“只为一个缘字情难了、恩恩怨怨世代心头饶”之类的惆怅呻吟画风,她也懒得顾及礼数,举筷将正当时令的手拆蟹粉狮子头夹一个到碗碟中,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朱乾珬那两个扮作小厮的贴身护卫,眼珠子立时看着就瞪大了一圈。
殿下抚琴她吃肉?
拿殿下当弹琴助兴的倡优了?
这妇人就算是先帝身边贤臣的后裔,殿下此番也未免太委屈了吧?
朱乾珬却一脸光风霁月的表情,从容地弹完,令戏班子退下,才慢悠悠回到饭桌边。
“这是在下闲暇时填的词,与那吴门四才子,自是不好比,郑掌柜见笑了。”
郑海珠看着他:“徐公子果然念旧,选饭馆,填曲词,都是合着淮扬苏松这般江南形胜的风物。我就大约天性凉薄些,虽生在福建漳泉,四方的码头跑了一阵之后,看哪里都是能讨得一碗饭吃的好地方,只要,选对路子,找对人。”
朱乾珬嘴角勾了勾,心道,她在向我一点点地吐露自己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