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时,自己从荷兰人古力特手里换来的那个望远镜。
马祥麟解下镜子递给身边人,鹰鹞一样的双目,仍是扫视着那片场院。
小半个时辰前,听到马彪的话时,马祥麟第一个念头就是,带人直接闯进王恭厂,就算不及逮人,提水浇灭火药堆总可以了吧。
现在居高临下一看,他明白了,自己就有火器厂、经验丰富的郑海珠,为何阻止他这个只会在战场上用骑兵制敌的猛将的想法。
火药,根本不是如晒稻谷一般,醒目地堆着的。
而他们一时三刻也无法得知,南朱的人,是不是王恭厂值夜的看守。
以王恭厂本就不大的布局,若门口有闯入的动静,万一里头真有暗桩,必会立即听到,只怕要直接提前点火……
“祥麟,你用镜子看,”不多时,郑海珠将望远镜递给马祥麟,开始轻声解说,“王恭厂的布局,和我松江火器厂的差不多,打制铳管的,必须与碾磨火药的远远隔开,两边工匠不许窜场子。我们松江地方大,厂中央有小河的支流穿过,下头这处地方小,所以中央是个小池塘。”
马祥麟喃喃地问:“是因为,药石莫说明火,便是磨铳管的火花,也怕?”
郑海珠道:“对,磨枪管的匠人会随身带着铁锉头,若进到火药库时,碰撞出什么火花,也有风险。你看,王恭厂西北角是冶炼处,再过来的院子,应是磨铳磨枪和打盔甲的。再靠近池塘的那个院子,堆着的毡帐似的玩意儿,应是牛皮,缝甲的匠人们用。所以,池塘西北、西南的院子,肯定都不是火药库。火药库在池塘东南,谢天谢地,正好在我们鼻子底下。”
马祥麟听到身边人那一声由衷的“谢天谢地”,不免动容。
这女子时至今日,也算有名有利、得天子赏了几分青眼,却仍能与他们武人一样,对近在咫尺的险地,不会瑟缩逃命,反倒提了一股气血般,赳赳往矣。
而今日,谢天谢地的,不只是他二人所处的位置,还有所处的时辰。
东方既白,红日已经跃出地平线,王恭厂靠东的场院,也开始摆脱院墙的阴影,现出各样细节来。
“阿珠,有人出来了。”马祥麟忽然开口道,并且好像下意识一般,将望远镜又递回给郑海珠。
王恭厂最北端的一排矮房里,陆续走出来七八个仆役模样的人,如放出笼子的鸟雀般,散往各处场院,洒扫,开门,排布独轮车,翻拣牛皮,为将要到来的工匠们做好准备工作。
然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