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栋骑在自行车上,两只脚抵在地面上,抱着胳膊看着二赖子。那么随随便便的一个姿势,甚至脸上还带着一点点笑,却让二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所有人都看着忽然出现的沈国栋,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卷起的衬衫袖子下露出小麦色的手臂,劲瘦而有力。
像北方空旷原野上挺立着的一棵笔直向上的白杨树,自由而肆意地在广阔天地间生长着,散发着清新而蓬勃的生机。
这样的一个少年,正常情况下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并且愿意亲近的。可是沈国栋却恰恰相反。
人类最原始最本能的第六感提醒着所有人,尽量不要去招惹这个男孩子。因为他看你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即使他是经常笑着的。
今天沈国栋看着二赖子几个人依然是笑着的,可是那笑容却让周晚晚心里一紧,缓缓地闭了一下眼睛。
沈国栋走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他都经历了一些什么现在还无从得知,可这一个月的时间却把他身上的很多东西又唤醒了。
他又开始冰冷淡漠地看人,深褐色的眼眸愈加深邃,却也如无机质一般没有任何感情。
沈国栋五官深邃俊朗,一边嘴角上翘坏坏痞痞地笑的时候,鼻子上甚至还有几道调皮的笑纹,阳光健康,青春无敌,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初见时那个凶兽般冷血凶残的男孩子又回来了。
“我,我我。我是贫下中农!你不,不,不能打我!”二赖子强撑着冲沈国栋叫嚷。如被饿虎盯上的那头蠢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和无能。
“贫下中农不能打!你不能打贫下中农!你这是犯法!”二赖子把贫下中农的身份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抓住不放。
不是二赖子天真,而是这个年代,贫下中农的身份真的太管用了。
同样是错误,贫下中农犯了就是人民内部矛盾,是教育一下就可以给机会改正的。而黑五类或是其他出身不好的人犯了同样的错误,那就是阶级矛盾,是阶级敌人处心积虑要破坏人民政权。就得严惩不贷。
所以二赖子说贫下中农不能打绝对不是吓唬人,打了贫下中农那可是非常大的事,严重了是要上纲上线被开批斗会甚至蹲监狱的。
这场红色浪潮开始几个月以来,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贫下中农与黑五类、阶级敌人、右派分子发生冲突的事件。最后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敢对贫下中农动手的几个成分不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