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泽国,大水整整肆虐了三四天才渐渐消退。
交通恢复到乾安县城的时候,刘芳实在坐不住了,要在第一时间赶回家里。先坐车到县城,剩下的几十里路走也得走回去看看。
可还没等她出发,她的家人先来找到了她。
她的母亲在大水中被冲走了。父亲一条腿受伤,小侄子在大水中撞上浮木。昏迷不醒,两个哥哥一个背着父亲,一个背着昏迷的小侄子来到陵安。
他们是来给两个人看病的。国家的救灾安置点物资、医药紧缺得厉害,连最基本的吃饱都难,更别说先进的医疗设备了。
出于某些考虑,整个乾安的灾民都不许随便走动,只能在固定的安置点等待进一步安排。
刘芳的两个哥哥跪下求大队书记,才得到两张介绍信,以投亲的名义来陵安给父亲和儿子治病。刘芳的嫂子和妹妹则被扣留了下来,如果他们这几个出去的人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留在家里的人就别想好了。
可是来到陵安,身无分文的他们连医院的诊室都进不去。
刘芳强忍悲痛,把身上攒的二十多块钱拿出来带他们到医院挂号,她父亲的腿是严重骨折,已经有碎骨扎进肉里化脓,再不治就得截肢,小侄子更是得住院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病情如何。
刘芳那点钱杯水车薪,根本什么都不够用的。要治好两个人的病,保守估计也得三百块钱。
对刚刚遭了大灾一贫如洗的刘家,这三百块钱是一笔怎么都拿不出来的巨款,刘芳一家人在医院门口愁得傻了过去。
这跟被判了死刑没有任何区别。
刘芳一直是个软弱胆小的姑娘,生平最大的一次勇气爆发就是画了两幅花样子给师专的招生老师。
现在,她先经历了丧母之痛又要马上失去父亲和可爱的小侄子,这个平时在人前大声说话都脸红的姑娘又一次坚强了起来。
她去找导员,找系主任,希望能从学校预支自己的生活补助,她要救父亲,救小侄子,他们家已经够多灾多难了,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陵安师专来自乾安的学生有几百人,几乎绝大多数的学生家里都遭了灾,学校不可能给刘芳开这个先例,如果这样,几百人都来预支,肯定不行。
但是系领导和导员还是在全系范围内给刘芳举行了一次捐款。刘芳的事太紧迫了,救命要紧,导员把自己当月工资的大半都捐了出来,郝老师一人就捐了五十,七五美术班的同学们更是慷慨解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