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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盖世!(1 / 1)

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吴麻子听到这句回答,弯腰,作揖,诚声道:“多谢王爷。”是非功过,待由春秋评述。这是一种大自信,同时,也是一种大洒脱。吴麻子再度直起腰,气机开始锁定靖南王。靖南王要入皇城,他则是皇城的影子,如果说令尹大人的阻拦,只是属于场面上要走的仪式,那么,对于吴麻子而言,他则是仪式中重要的一环。因为,他这个仪式比较难完成。靖南军骑士开始列队,他们已经准备好绞杀高手了。确切地说,强者在这个世界,并不算少数,但真正能够让一支军队去严阵以待的,并不多。先前入城门时,无论是崔佛手还是陈莲花亦或者是马老五,都算是一方高手,但在骑兵冲锋之下,固然能够造成一些杀伤,但自个儿,也难免消陨。只不过,真正的三品武夫,那待遇自是不同的。三品武夫的体魄太强,需要先消磨掉其气血。正如剑圣当初对决靖南王时,是以剑气先消磨其气血,而当初沙拓阙石战镇北铁骑于侯府外,也是先被镇北骑兵消磨掉了大半气血,最后才被李元虎击杀。这是约定俗成的定律。世间万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有高耸城墙,我就有登天云梯,总能找到克制和应对的办法的。吴麻子淡然一笑,将自己的气机从靖南王身上挪开,转而开始面对前方蓄势待发的靖南军骑兵。他没奢求去和靖南王一对一地单挑,先前,令尹大人的要求,有些琐碎不假,但无非是靖南王的举手之劳罢了;而吴麻子,并不觉得以骑兵消磨死自己算什么不光彩的手段。说白了,是人家大军压境至你国都,至你皇城大门口,主动权,就自然而然地在人家手上。就是这般形势,就别再去扭捏喊着要什么公平,否则人家先前攻城拔寨野战大捷的付出,又算是怎么回事?靖南军骑士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各自校尉也已经来到各自军列之前,战马的蹄子刨动着地下的青砖阶面。吴麻子解开了围兜,没什么华丽的打扮;身为影子,本就不需要太多形式上的累赘。生于影子下,长在影子下,死,也死在影子下;所以,吴麻子很感激,吴麻子的师傅也很感激,也不晓得是前代哪位影子,想出了皇城巷卖馄饨的这个主意;至少,让他们可以在阳光下透透气,就着馄饨的香气,给一大群早起上朝的衣冠禽兽做吃食,像是喂鸡。然而,靖南王却主动向前一步,阻断了气机。吴麻子有些意外且惊喜道:“王爷愿意和小的过过手?”田无镜的气机,锁定在了吴麻子身上,已经表明了态度。“王爷还真是爱兵如子。”靖南军骑士们倒是没有嗷嗷叫地请战,因为靖南王治军森严,他的意志,在靖南军中就是铁律。最重要的是,靖南军士卒将他们的王爷奉若神明,他们坚信自家的王爷战无不胜。田无镜摇摇头,道:“只是没那个必要。”这是一种绝强的自信。吴麻子却好意提醒道;“王爷可知这宫门之内,还有东西在等待着您?”“本王知道。”这是,明摆着的事儿。“王爷可要想好了。”吴麻子是提醒,提醒靖南王,宫门内,还有一道大菜,一定要在这里被自己消耗么?是的,吴麻子并没有决心战胜靖南王,因为靖南王可是战胜过剑圣的存在。身为武夫,他当然清楚以武夫体魄去战胜晋地剑圣,到底意味着什么。更何况,这里还有数千靖南军铁骑,靖南王,本身就立于不败之地。但如果让吴麻子来选,他当然希望能够和靖南王交手,不求什么战而胜之,胜而斩之这种不切实际,但能伤到他,消耗到他,对于吴麻子,对于此时的郢都,对于大楚而言,都是一笔绝对划算的买卖。最重要的是,一辈子的影子,能够在最后堂堂正正地和靖南王打一场,自己前半生所嗅到的馄饨香气,都值了。“藏着掖着,待时而动,不合本王心意,为将者,当愈战愈勇。”吴麻子点头,道:“小的,明白了。”这是想拿自己当磨刀石,提前将自己的状态给打出来。江湖上,确实有那种愈战愈勇的功法,其中以武夫为最,武夫气血是会被消耗掉的,但那种疯魔一般的厮杀状态,也确实能够在无形中将体魄和气血的状态拉升到一种极致。吴麻子右手摊开,“嗡!”馄饨摊下的火炉里,一把乌黑的断刀落入其手中。“此刀,乌崖,乃当年楚侯斩山越族一酋首后所缴,也不知道在我们影子一脉里传了多少代了,此刀遇热而持热,放炉子里,刚好。”田无镜举起自己的锟铻,没说话。吴麻子横起断刀,单腿蹬地,整个人宛若离弦之箭向田无镜扑了过去。武者交手,本就没太多的花哨,至少,前期是这样。乌崖劈砍下来,锟铻拦截,两把刀撞击时,四周青砖直接炸裂飞起。紧接着,吴麻子不停地挥舞乌崖,一刀接着一刀劈砍下来,田无镜以锟铻,一刀一刀地挡。双方的刀罡被限制在一片区域中,不停地碰撞和消融。场面上,确实不够精彩,但往往这种“不精彩”才是真的精彩,反倒是那种剑气刀罡四处乱飞乱砸的,看似很热闹,但实际上是因为交战双方根本就没办法细微控制每一股力量。吴麻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刀刀劈砍下来,每一刀都蓄在了先前一刀的势上,相当于一层层地叠加。这不仅仅是给对手带来压力,同时他自身也承受着相对应的压迫,但,这就是武夫体魄,他能吃得住!相较而言,田无镜的回刀一直保持着相同的节奏,不紧不慢的样子。“吼!”吴麻子发出一声低吼;刀口蓄势,一击而发!田无镜身形后退一步,随即,锟铻横扫上去。“砰!”吴麻子身形倒飞出去,落地,胸口一阵起伏。田无镜后退的那条腿,靴子没入地面,又缓缓地拔了出来,重新站直。“痛快,过瘾!”吴麻子大笑道。田无镜依旧面色平静。吴麻子体内开始出现骨骼的脆响,先前一轮对拼之后,很难说谁真的占据了优势,但吴麻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是吃亏的一方。并非指的是伤害,而是自己的攻势看似很猛,却都被田无镜借着地面之势引导了下去。大家的气血,自然是有高有低,但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时,再低,在普通人习武之人眼里,也已经是海量了。但饶是如此,他的付出如果是十的话,那么田无镜就是以五,绝对不超过六的付出,将自己的攻势给化解了。过瘾是过瘾,但你又能清晰地察觉到一种不舒服,就像是你在大手大脚的花钱享受这种恣意,结果和你家底差不多的人,却在那里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你能清晰地看到一个结局,当你家徒四壁拿着个破碗准备出门讨饭时,对方不说加继续山珍海味,但至少能够顿顿带荤腥。他,在算!只可惜,郑伯爷不在这里,那么,一直在郑伯爷身边保护他的剑圣自然也就不可能在这里。否则,若是让剑圣看到这一幕的话,必然会发出酣畅的大笑。三品巅峰武夫,是能够进他们这个圈子的,所以,是值得一笑的。因为,当初剑圣就是败在了田无镜的“算”之下。强者交锋,讲究的应该是那种恢宏意气,武者体魄横扫八荒,剑气纵横一剑云霄,术法之下天地变色。这才是强者之姿!但田无镜动手时,就像是在领兵作战一样,他善于将一切都抽丝剥茧地来算,每一分力道,每一点伤势,他都能算计得很精准。昔日晋国京畿之外的小树林,剑圣在削田无镜的体魄,田无镜则在算着以自身多大的损伤去换取剑圣的剑气,最后,时机来临,一招翻盘。吴麻子换了一个握刀的姿势,其实,两个人交手,不考虑外界因素干扰的话,有些东西,是恒定的。就比如眼下,影子的成长,绝不是一帆风顺,上一代影子收徒再培养,断然不可能培养出一个“福王”那般中看不中用的强者来。但在双方实力差距,至少表面上差距不大的前提下,厮杀经验和方式上,吴麻子清晰地认知到自己不是靖南王的对手。靖南王要进宫,他不能让靖南王进宫,他不能逃,不能闪,不能避,这样一来,只能以最为愚蠢的方式在这里硬耗。吴麻子笑了,他打算换一种方式,那就是换伤。换到最后,大概率,也是他输。但这能够给予靖南王最大的杀伤,相较而言,是划算的。是你不让麾下士卒来淹我的,那就不要怪我了。乌崖一颤,吴麻子整个人再度袭来,这一次,他完全是一往无前。田无镜退了,锟铻和乌崖转瞬间碰撞了十余次后,因为田无镜的后退,双方的距离被再度拉开。吴麻子落地,舔了舔嘴唇。靖南军骑士开始纷纷用腿夹住马身,准备随时冲杀过去。“王爷,还是让小的,领略一下大燕铁骑的锋锐吧?”田无镜没说话,下一刻,田无镜身形主动冲向了吴麻子。吴麻子眼里露出了兴奋的光泽,刀口横向,直接切了过去。“轰!”双方的这一次碰撞,分明都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气势,明明人刀和刀人和人的撞击,却比投石机的巨石空中相撞威势更盛数倍!锟铻和乌崖,再度贴合在了一起,双方的主人,距离也很近。彼此之间的气血,借助着身躯,借助着体魄,借助着刀口,在疯狂地较量着,比拼着。“王爷为何先前后退?”“不划算。”田无镜的答案很简单。你想和我换伤,但我只想和你消耗气血。战胜你,是肯定的,那为何不选择成本更低的那一条?“王爷还真是坦诚。”两人在对拼时,还能说话。但这并不妨碍双方现在极为激烈的焦灼对抗状态,单看二人脚下,那一层又一层被旋转的气血削去的地面青砖,就能够感知到这片区域里的恐怖。哪怕此时一个满身甲胄的人靠近,大概也会在顷刻间被搅碎。“王爷,这是我的最后一战,就这般打?”“就这般打。”“但这般打,不得劲啊王爷!”你我都是堂堂三品巅峰武夫,这一战,注定要被后世所流传,不说打得花里胡哨那般吧,但至少,也该弄个飞沙走石的气象才是。可偏偏,却打成了最为蠢笨的武夫形象。吴麻子这真的有些后悔了,还不如让自己在靖南军冲锋中,杀个痛快,也,死得痛快。这时,吴麻子察觉到靖南王再度加了力道,他也马上提起气血,以同等的力道扛了回去。锟铻和乌崖之间,宛若有银蛇交碰,刺耳的爆裂之音,更是让附近不少养鸟人家的笼中鸟直接暴毙。忽然间,吴麻子先收刀,刀收,人进,左手攥拳,砸了下去!田无镜则刀进人退,躲开了吴麻子这一拳,但锟铻,依旧向吴麻子劈下去。不得已之下,吴麻子只能再度以乌崖相挡,那一拳,也只能打出了半记。随即,田无镜再度跟进,双方又再度陷入了刀锋气血对拼的熟悉状态之中。吴麻子再度收刀,一腿甩出。田无镜则依旧刀进人退,你可以踹我一脚,我吃你半脚之力,但你可以试试看,我的一记锟铻,能否直接将你斩毙!吴麻子是想换伤来着,但这般换伤,简直亏到姥姥家去。所以,第二次尝试脱离接触又失败。双方都是真正的强者,双方又都是武夫;其实,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再说什么招式不招式的,再谈什么功法不功法的,已经没意义了。再玄奥的功法,也就是一拳一脚一刀的事儿。那种天阶地阶玄阶功法,都是江湖骗子糊弄初入江湖兜里有点儿碎银子的小年轻的。就连因为魔王在,所以家底子一向很厚的郑伯爷也从未去找寻过什么真正的“天阶”功法以期待越级挑战成功。因为郑伯爷也明白,无论是军阵厮杀还是单挑,有绝对实力差距的话,你丫根本不用什么多余的动作,直接可以秒杀,就比如剑圣对那些开口就说“想不到堂堂晋地剑圣………”那帮人一样。而实力差距不大时,比拼的就是厮杀经验和对气血的控制了,你的一拳多少力道,我的一脚多少力道,你能吃我几拳,我能受你几脚。所以,有魔王在,隔壁还住着剑圣,郑伯爷每天的修炼依旧是重复的练刀,打熬筋骨,再找阿铭练练箭,找梁程喂喂招。武道,是一种踏实。这个道理,吴麻子是知道的,但他受不了的是,靖南王这种过于踏实!踏实得,有些欺负人!“王爷,若是日后江湖厮杀,都像咱们这般算计着来,这江湖,还有哪门子的精彩?”“你,算江湖人么?”吴麻子笑道:“对,我不是。”随即,吴麻子第三次企图收刀,企图拉开距离,刀收,拳出。田无镜也是一样的,人退,刀进。双方,再度毫无新意地又撞击在了一起。但吴麻子却在此时刀锋一转,想要短时间内再拉一次距离。只不过这次,他是先出拳,再收的刀,和之前,是反着的。田无镜右手握刀,刀口贴上,同时,左手攥拳,怼上对方的拳头。吴麻子却在此时大笑道:“好让王爷知道,为何我这馄饨煮得没有师傅煮得好吃,我有一拳,可开二品!”三品巅峰,是一个门槛。门槛上面,是江湖不见却早已划分出来的一二品。七叔那种一辈子修一剑的所谓强者,都能够以七品剑客之修为强开二品一剑。那种三品巅峰的强者,自然更为容易地可以去那传说中的二品之境去望一望。这是吴麻子,准备好的杀招!他知道田无镜要做什么,他也知道田无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双方之间,其实没什么秘密可言。除非,某一瞬间,自己可以有力量打破这个平衡!他甚至不敢提前出这一拳,他担心这一拳之后依旧没能取得效果,所以,先前的几次强行脱离,只是为了做一个铺垫,为这一拳,做铺垫!田无镜的拳头,没能拦得住这速度奇快的一拳,刹那间,吴麻子的拳头直接向田无镜的头部砸了过去。“王爷,您,算到这一拳了么!”田无镜没有回答,而是顷刻间,他的身形忽然向前拉动了咫尺距离。这诡异的一幕,让吴麻子的眼睛瞬间瞪大,这是,二品的气息!因为这一段距离上的强行腾挪,吴麻子的这一拳可以说是嚓着田无镜的脸过去了,但田无镜握着的锟铻,却因为其主人的前移,也一下子拉近了和吴麻子的距离。刀锋,一闪。“噗!”一切的一切,仿佛在此时都静止了。就连先前那狂躁恐怖的气血绞杀,也陷入了静谧。秋风袭来,吹起地上那一层层厚厚的青石灰烬,于半空中,打着那细小的旋儿。吴麻子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道:“我早该想到的,我的拳头能进二品,你的刀,应该也可以。”田无镜开口道:“不,我是整个人可以进。”“………”吴麻子。自以为自己算计了一切,结果,其实都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这种感觉,很像是与天在斗,怎么斗,都离不开他的掌心。所以,这滋味,很苦涩。吴麻子现在清楚了,田无镜不想和自己换伤,是真的,但他居然连互相比拼消耗气血,都不想。他只是在等自己出招,然后,他再拆招。吴麻子清楚,开二品的代价,有多大,所以,这位王爷,连多开片刻的二品,都不愿意。他想用一种极为干脆的方式,来结束两个三品巅峰武者的对决,一种,他认为最划算的方式。“这世上,怎么会有王爷您这种人………”一个人,武功,可镇压江湖;军功,可镇压诸国;吴麻子惨笑道:“所以………您活该天妒之。”“噗通!”吴麻子的脑袋一晃,从躯壳上脱离,滚落到了地上。田无镜收刀,弯腰,将乌崖捡起。大楚影子一脉单传宝刀……乌崖。能和自己的锟铻对拼数百记不损丝毫,可称为对等神兵。田无镜看着这把断刀,忽然“咳”了一声,随即,缓缓道:“比那把蛮刀,要好。”感谢夕阳丿灬同学和灬小焱灬同学成为《魔临》第一百五十位和一百五十一位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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