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城, 一座坟, 我回来了, 这是我, 送给地狱的礼物。 赢勾的目光看向远处, 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脚尖自血月上面轻轻一点, 整个人飞了出去。 大长秋, 你快点跑, 再快一点吧, 现在还是, 太慢了啊。 废墟之下, 到底埋葬了多少昔日高高在上的地狱的“肉食者”, 赢勾懒得去理会, 那些漏网之鱼, 他也没多看一眼。 甚至, 法相被彻底砸碎的宋帝王余, 他也没去寻找。 只是倏然离开, 留下一座巨大的坟头, 这座废墟, 可能千年之后依然存在, 会被地狱里的人传颂当年月亮砸下来灭世的传说故事。 而今, 整个地狱已经震动和沸腾起来了。 无数道意念正在传送着, 且不说这般恐怖的交手力量喧嚣, 就说你没事做抬起头, 望天, 就会发现, 妈嘢, 这月亮怎么没了? 很多人都在询问,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一股剧烈的暗流, 正在快速地涌动着。 不知道的人,在慌张; 知道的人,则在起着不同的心思。 当然, 不知道的人还是占据着多数, 因为属于赢勾的年代, 距离现在, 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遥远了现在的老古董,很多在当年还没出生。 ………… “不继续吞人了?” 周泽问道。 “来……不……及……了……” 不是每个人都会和平等王一样主动把自己“拾掇”好送到自己嘴边的, 消化他们, 同时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甚至, 可能会陷入沉睡。 他耽搁不起, 也不想耽搁。 人生苦短, 及时行乐。 “会不会太冒险了?你现在恢复了多少?一成?” “够……用……了……” 地狱的风, 像是刀子一般从身侧刮过去, 不是风大了, 而是赢勾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周泽可以看见脚下不断变幻的大地, 仿佛自己正坐着飞机, 俯瞰着这片地狱苍茫。 大长秋的身影,慢慢可见了。 他试图隐藏自己的气息, 试图留下分身去对身后追来的人进行误导, 他想了很多的法子, 但都没有用, 那个人, 就一直追着自己, 稳稳地, 让人绝望! 猎人打猎, 不一定是对猎物有着特别大的渴求, 就比如现在的很多人打猎, 无非是享受这个过程而已。 重在, 参与。 和赢勾的闲庭信步不同, 大长秋越跑心越急, 虽然感知到有些不对劲了, 但他没有办法, 死道友不死贫道, 在地藏王菩萨不出之前, 他必须找足够的人来帮自己拦下身后的恐怖存在! 直娘贼, 后面那个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只可惜, 大长秋不敢停下来回头问对方这个问题, 而似乎知道详情的那只大黑猫, 已然被踩爆了。 前方, 出现了一片坟, 这是一个墓葬群, 相传, 是上古时期遗留下的遗迹, 最前方的一座坟, 墓碑塌陷了一半, 却透露着一股子阴光。 其后, 上千座巨坟林立, 俨然以之为首! 地狱里,类似这样子的遗迹不要太多,有地狱里昔日的巨擘陨落之后留下的,譬如之前赢勾的宫殿,也有其他地方迁入进来的。 因为地狱的特殊性,所以很多类似的地方是被允许存在着的,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 很多阳间的阳光所不能出现的东西, 在地狱的阴暗下,可以被隐藏。 阴司, 只是地狱官方的统治机构, 算是明面上的朝廷, 他们掌握着“生”与“死”交替的权力。 但地狱实在是太大了,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势力,还有其他的诸侯,大家只是外表看上去相安无事而已。 而除非某个势力想要染指“生与死”的权力, 否则阴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 阴司自己的高层,其实也不是很团结。 大长秋一边跑一边取出了一根白带子, 捆绑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而后像是哭丧一样, 喊道: “爷爷,救救奴才啊,救救奴才啊,奴才被人追杀了,只有你能救您孙子啦!” 孙子是否是真孙子, 爷爷是否是真爷爷, 这些都不重要了, 关键是大长秋哭起来时, 绝对比大部分的孝子贤孙哭得更认真,更悲痛,更动情! 当真是, 闻者为伤心, 催人泪下。 下方, 最前面的那座半坟里, 出现了一道人影, 人影有些昏暗, 但当其出现后, 四周却顿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 仿佛领兵的大将站起来, 身后的部下开始为其扯旗呐喊! “今日帮奴才拦下身后之人,来日祭祀贡品翻十倍!” 大长秋直接许下了承诺。 “呼……呼……呼……呼…………” 下方的墓葬群之中, 一时间传来了阵阵破空之音, 仿佛因此而激动。 大长秋恶狠狠地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正在追来的人影, 你来吧, 你来吧, 只要你来了这里, 就不是你想出去就能出去的了! 这块千里荒坟区域, 若不是受到了特殊的限制, 导致他们无法离开此地方圆, 哪怕是十殿阎罗, 也不敢抚其锋芒的! 以大长秋为首的十常侍,千百年来,都甘愿地活在幕后,并不显于人前,因为属于他们的时代,还没到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什么事都没做。 就比如这类寻常人,哪怕是阴司的势力都不愿意甚至懒得去触及的地方,往往就是他们的天堂。 他们的舞台,不在庙堂,却在地方。 因为那座庙堂, 在一甲子之后, 注定会被他们倾覆的! “二十倍。” 下方, 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大长秋面露难色, 但还是点头道: “好!” 多大的付出和代价,都没自己的命重要! 大长秋飞入了千里荒坟的区域, 大喊道: “他就在后面,放他进来!” 大长秋知道, 这里的存在无数年来,都无法离开这里, 所以, 必须把后面的那个家伙放进来才好动手! 赢勾似乎根本没发现前面的异常, 身形没有丝毫地停顿直接飞了进来。 大长秋停住了身形, 直接大笑道: “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谁…………在…………跑…………” “…………”大长秋。 “轰!” 下方最前面的半坟忽然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 一道人影从里面爬了出来, 人影身穿着破旧的甲胄, 却尽显古朴和威严, 其面容上, 还有着古老的符咒在闪烁着, 虽然周身上下死气沉沉, 但那股子威势, 却当真是撼天动地! “轰!” “轰!” “轰!” 千里荒坟, 一起开始震颤! 很多坟墓开始裂开, 一尊尊魔兵魔将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他们大笑着, 他们叫喊着, 他们喧嚣着, 不知道多少年来, 他们一直归于沉寂, 在很久很久以前,倒是有不开眼的人会偶尔闯进来, 但最近数千年来, 这里, 已然成了地狱的禁地! 难得今日, 可以活动一下筋骨, 还有血食供奉可以享用, 自然开怀。 千里荒坟的中央, 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虽然已经枯萎,却华盖铺张,大有虽死不灭的气概! 一面大旗, 自银杏树下慢慢地铺开, 破旧残损的战旗上, 依稀可见“东夷”二字。 “茫茫瀚海,亲亲我家; 滚滚尘土,悠悠我穴! 朗朗乾坤,男儿热血; 浩浩苍穹,佑我九黎!” 残破的甲胄, 破损的躯体, 卷刃的刀枪, 死亡的气息, 凄凉的战歌, 却唱出了一股恢宏和脾气的气势! 最前方, 身体残破的将军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他的一只手臂没了, 胸口位置已然显露出森然白骨, 披头散发之下, 却自有一股不屈不挠的铿锵战意! 大长秋在后面看到这一幕, 哪怕他是个没luan子的货, 也感觉到了一种热血男儿情! 好男儿, 当如是!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当然了, 最重要的是, 他觉得, 凭这股子阴兵之威势, 定然能将追着自己的那个混蛋给弄死! 要知道, 当初自己对地藏王菩萨说到这块地方可以利用时, 地藏王菩萨也只是摇头, 说了句: 他们现在不能出来,是件好事。 显然, 这块地方, 连地藏王菩萨都不愿意去招惹。 若不是他们无数岁月以来,都遵守着禁令,不能迈出这块方圆,如今的地狱,哪能没他们一块立足之地? 上千魔神魔将恣意站列, 挥舞着兵戈, 高唱着战歌, 这首战歌, 似乎从上古的蛮荒一直唱到了今朝! 旗帜下的残躯魔神, 目光冷冽地看着前面上方的赢勾。 大长秋马上跳起来,手舞足蹈道: “爷爷,您孙子我就是被这王八蛋追杀过来的,求爷爷帮孙子我出气啊!” 杀了他, 灭了他, 看他还敢嚣张! 之前被一路撵着当兔子追的屈辱, 此时大长秋全然发泄了出来。 赢勾站在空中, 嘴角含笑。 下方的残破魔神则是微微抬起头,目露疑惑, 似乎, 感应到了什么, 只是, 这感应, 太过遥远, 又太过陌生! 陌生到,已经模糊,近乎忘却了。 “东……………夷…………将…………军…………呵…………呵” 语气中, 带着淡淡的不屑, 那股子蔑视, 已然袒露无疑。 下方, 上千魔兵一起怒吼咆哮, 他们在求战, 要把敢于轻蔑他们的敌人撕碎! “九黎一族,不可辱!” 魔将沉声道。 “哦……” 赢勾点点头, 怅然道: “忘……了……么……当……年……被……王亥……追……杀……是……谁……收……留……的……你……” 闻言, 魔将身体一颤, 尘封的记忆, 顷刻间被打开。 须臾之间, 他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上古时期, 黄帝与蚩尤大战, 蚩尤战死, 九黎溃败, 皇帝遣帐下大将王亥领兵追杀九黎残部,意欲斩草除根! 魔将洒然一笑, 而后猛地跪伏了下来! 下方, 上千魔兵现实一怔, 而后也集体跪伏了下来! 整支军队, 瞬间噤声! 战歌停止, 喧嚣沉寂, 只剩下一片肃杀之气! “东夷残部, 拜见将军!” “拜见将军!” “拜见将军!” “…………” 山呼海啸般的参拜声传来, 现在, 从魔将到魔兵,都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当年, 蚩尤战死后,九黎部落溃败,王亥领大军持黄帝手令追杀他们东夷残部,毁其身,还要灭其神,意图绝其祠! 东夷残部逃入地狱, 王亥率军杀入地狱, 却遇幽冥之海波涛泛滥阻隔。 王亥当众宣读了黄帝之令, 时年, 黄帝已然是人主, 其号令, 漫天鬼神莫不敢从。 但这幽冥之海深处却传来简单的一个字: “滚!” 王亥退兵。 “回禀将军, 我部一直遵从当年将军之令, 无数岁月以来, 未有踏出此地一步!” 魔将禀报完后, 一脸热切地抬起头, 看着上方的周泽, 激动地颤声道: “今将军归来, 我部愿为将军前驱, 随将军再征地狱!” “愿为将军前驱!” “愿为将军前驱!” “…………” 下方魔兵,一起呼喊! 说完, 魔将忽然回头, 看向后面站着的自己的“孙子”,也就是大长秋, 直接道: “末将愿为将军先斩此獠祭旗!” “…………”大长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