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梓旭见寒江雪在想着甚么,便没再打扰,就是不远处曼陀铃和廖夜泊赶了过来。
“寒大公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曼陀铃站到萧梓旭身边,一手挽上他的手道:“如何!你的婉妹妹可有好些?”
“她回妁府了。”萧梓旭把曼陀铃的手拉下说道:“可有甚么消息?”
“暂时没有。”曼陀铃一屁胡坐到凳子上,把一只脚也搭上去,一手抓过一把花生。
廖夜泊看了寒江雪一圈道:“寒兄可有安好?那太子可有为难你?”
“没有。”寒江雪一同坐下道:“都吃些东西,我看太平不了几日。”
曼陀铃看着几人的样子,放下花生道:“好了,边吃边说,我得到一个消息。”
“甚么消息?还请夜欢公子告知。”廖夜泊又问道:“安逸几日也不成啊,这魔道也太能折腾了。公子,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消息倒是说不上好坏。”曼陀铃喊小二上了些大鱼大肉,又道:“乌明达派红菱去极寒之地取冰蚕。”
“红菱?红菱不是死了么,怎地又出来了?”廖夜泊又问道:“这么说凤凰琴琴弦断了?”
“嗯。”萧梓旭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鱼头放进廖夜泊碗里道:“吃甚么补甚么,快吃!”
廖夜泊白了萧梓旭一眼:“你是再说我没有脑子?”
“这可是你自个说的,我可没说。”萧梓旭端起碗,吃了一块鸡翅膀。
这两人的对话逗得曼陀铃笑起来:“廖夜泊,我为何以前未发现你这般可爱。”
“夜欢公子,连你也笑话我。”廖夜泊端着碗往寒江雪身边坐下去,他吃完鱼头又问道:“那我们可要阻拦乌婪阁修补凤凰琴的琴弦?”
“凤凰琴一直是他们所有,我们也不便干涉,只是玲珑塔还在他们手上,这个我们却不得不管。”萧梓旭放下筷子道:“玲珑塔是清风谷所有,可如今落入魔道之手,此事虽是婉妹妹中了乌明达的计谋,但归根结底还是清风谷的时,我作为他的师兄,实在是有愧。”
“放心吧旭旭,我们会帮你的。”曼陀铃拍了拍萧梓旭的手,又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块鸡腿。
萧梓旭看看鸡腿,又看看廖夜泊,把碗里的鸡腿放到他的碗里道:“你有伤在身,还是多吃些肉补补好。”
曼陀铃见此嘟了嘟嘴:“旭旭,这可是我夹给你的。”
“既然是夹给我的,那我吃不吃便又是另一回事了。”萧梓旭不再看她,夹了些菜吃起来。
妁漓婉回到妁府,院里的桂花已经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她扯下一枝开得正旺的桂花握在手里,又觉着口有些渴,直径走到院里的水缸边,用葫芦瓢舀了些水喝。待她喝得差不多了,却发现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妁漓婉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爹爹!娘亲!真儿……”
管家才从后院跑过来:“二小姐回来了!”
“嗯,我爹爹和娘亲在何处?”妁漓婉把背着的包
袱放在案机上,有走出门道:“周管家,妁府只有你在吗?其他人呢?”
“二小姐,老爷去了宫中,夫人和真儿去了灵山寺为大小姐念经祈福,去了好些日子了。老爷放不下心,派了些家丁一同跟着夫人前往,这妁府也没几个人了。”周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问道:“二小姐可是饿了,不如我去给小姐准备些吃食。”
“不用忙活了,周管家去忙自己的事便好,我自个去庖房随便寻些东西填填肚子就行。”妁漓婉往庖房走去,又喊道:“对了管家,万寒盟的万秋还有尘雨呢?怎么她们也不曾见到呢?”
“万姑娘走了好些日子了,万寒盟派人接回去的,寒公子也派白熊来过,没见着人便走了,小姐不是同寒公子在一块儿吗?他没同你说?”
“噢,走了就好。那尘雨呢?总不可能她也去万寒盟了罢?”妁漓婉又问道,万秋她不喜欢,可尘雨那孩子还是挺讨喜的。
“尘雨姑娘也跟着夫人去了。”周管家又说道:“寒公子带回大小姐殁了的消息之前,夫人本是有意收她做义女,只是看尘雨姑娘的样子不太乐意,后来此事也就作罢了。幸好二小姐回来了,夫人要是知晓二小姐回来,定也是高兴得很呐。”
妁漓婉叹了口气道:“行了,我知晓了。我吃些东西便去灵山寺找我娘亲,若是我爹爹回来了,你记得跟他说一声,我回来了。”
“好的小姐。”管家回完话又去后院忙活去了。
妁漓婉在庖房的蒸笼里找到一盘子热乎的桂花糕,她饿得慌,直接用手去抓糕点,被烫得生疼。
“烫死人了。”妁漓婉嘀咕了一声,遥想当年她还是个孩童……
有一日,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却见妁漓湘睡得好生舒服,便从床榻上跑下来,叫醒了熟睡的妁漓湘。她眼珠子一转,奶声奶气地说道:“姐姐,我肚子饿。”
妁漓湘虽同她一样大,却很小便知晓自己是姐姐。她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又打了个哈欠:“妹妹,娘亲不让我们晚上吃东西。”
小小的妁漓婉可不乐意了:“可是人家肚子饿,湘儿姐姐不疼婉妹妹了。呜呜呜……”
妁漓湘赶紧把一旁的衣裳给妁漓婉披上,又取出帕子擦了擦妁漓婉的眼泪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吃的,可好?”
听到这话,妁漓婉便开心了。她点了点头道:“好。”
“那你可莫要乱跑,去榻上睡着等我回来。”妁漓湘把她领到榻上睡着,又帮她盖上被子。
那时候是数九寒冬,妁漓湘忘记穿上一件外衣,便出了房门。她蹑手蹑脚地跑到庖房,偷了三个桂花糕,又跑回房间,却在半路被妁母身边的李妈妈给看到了。李妈妈把妁漓湘带回屋里,当日没说什么,第二日便报到了妁母那里。
妁母坐在凳子上,命真儿把妁漓湘给带上堂去问话。“湘儿,昨夜你可是去庖房偷东西?”
妁漓湘跪在地上,颤抖着身体,小声小气地答道:“是。”
“小来偷针,大来偷牛。”妁母
看着妁漓湘虽然不忍心,可这是教她做人,只得狠下心道:“你身为妁府的大小姐,如此年幼便行偷窃之事,你可知错?”
妁漓湘低着头,她咬紧牙并未提到妁漓婉,只道了一声:“女儿知错,请娘亲责罚。”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是此事传了出去,别人要说我妁府家风不严,那就拿戒尺打二十手板心,给你长长记性。”妁母说完,走出了大堂。
那日妁漓湘的哭声连三里外的豆花婆婆都听见了。
真正的主谋妁漓婉回到榻上便睡着了,她不过是淘气想逗逗妁漓湘,没想到她的一个恶作剧,让姐姐挨了一顿打,还生了一场大病。
妁漓湘被罚完以后,妁漓婉小心翼翼地跑进大堂问道:“湘姐姐,可是很疼?”
“嗯。”妁漓湘泪眼婆娑地望着妁漓婉,抬着被打得红肿的手板心。
妁漓婉自知自己害了姐姐,轻轻地捧起她的手吹了吹道:“对不起姐姐,都是婉儿的错。”
妁漓湘见妁漓婉头都快要埋进肚子里,又用哭脸地挤出一个笑说道:“是姐姐对不起婉妹妹,昨夜也没让你吃上桂花糕。”
“妹妹不吃。”妁漓婉扶起妁漓湘,却发现她浑身在发抖。她问道:“姐姐可是冷?”
妁漓湘点点头:“我有些困。”
妁漓婉刚扶着她走出大堂,她便晕了过去。后来请了郎中,说是风寒所致,可是简单的风寒还是让本来身子骨就弱的妁漓湘,很是吃了些苦头。
这些记忆是留存在妁漓婉脑袋里的,已经很久很久了。妁漓婉?江琪?她轻笑了一声,江琪这个名字她都快忘了,那么江雪呢?
妁漓婉想着事情,三个桂花糕何时吃完的都不知晓。她杵着头,靠在桌子上望着茶杯:来到这个已经二十多年了,本来以为夏至会是江雪,结果夏至是个死骗子。真正的江雪到底在何处?二十多年,或许他早已经不复存在了罢。
柳笙老人对她说的话又回荡在她的脑海里,他说:“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讲一个‘缘’字,若是强求只会让自己陷入一个圈。”
“我是不是该放下了?”妁漓婉自言自语道:“若是我不去执着地寻找江雪,那我便不会去到清风谷,不会为神器而奔波。我依旧是妁府的二小姐,一辈子无忧无虑,岂不是快活自在。我可以感受到前世不曾得到过的亲情,我可以不为生活所困……江雪,对不起,或许我该放下你了。你……可会怪我?”
“二小姐!二小姐!”周管家把手放在妁漓婉前面挥了挥。
妁漓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哭了。她抬起衣袖口擦了擦眼睛:“周管家,何事?”
周管家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道:“噢,适才把后院的事忙完了,发现二小姐还坐在这里,便来看看二小姐有什么需要。”
“没甚么,多谢管家。”妁漓婉吸了吸鼻子说道:“那我先走了。”
“二小姐。”周管家把一个盒子递给妁漓婉道:“这是打扫大小姐房间时看到的,应该是给二小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