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妁漓婉轻哼了一声,慢慢地睁开眼睛,红色的瞳孔犹如色泽光亮的玛瑙。“我……是谁?我这又是在哪里?”
寒江雪坐在小溪边搓了块帕子,刚转过身便见到妁漓婉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终于醒了,我以为要一直把你背回妁府。”
“你是谁?”妁漓婉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不记得任何人,就连自己也不记得了。
“还是记不起我?”寒江雪走近妁漓婉,温柔地帮她擦了擦脸又问道:“可有渴了?”
妁漓婉对于寒江雪的触碰倒是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她摇摇头问道:“我……应该记得你吗?”
寒江雪倒是不做声了,他半蹲着看了妁漓婉一会儿,又望向小溪,然后直径走过去,摘了一片大叶子挽成一个倒三角,往小溪里舀了些水。“喝吧,这里的溪水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你可知晓我是谁?”妁漓婉接过水喝了些,想必是觉得溪水清凉可口,她又一仰头把水喝了个精光。“这里是何处?我要去哪?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的心口好疼,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她抱着自己的头,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拉扯。
“傻瓜。”寒江雪心疼的握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抱在怀里:“我知晓你的过去,可我此时并不想告诉你。”
“为何?”妁漓婉望着寒江雪:“你快把一切告诉我,求你可好?”
“妁漓婉。”
“什么?”
“你叫妁漓婉,是我寒江雪的娘子。”寒江雪看着她,又握紧她的手:“你忘记的事情无关紧要,定有一天会全部想起来。”
“可是我真的很难受,你不曾忘记过什么,所以你不会懂的。我甚至不知道现在应该去何处,应该往那里去,我到底该做什么!”
“自然是跟我回家,都说你是我娘子了。”寒江雪弹了一下妁漓婉的脑门:“现在你要做的事,便是同我一起往你的脑袋里装记忆。”
“可是我……”妁漓婉还想说什么,整个人却已经被寒江雪带到了天上。
“你会法术,可还记得?”寒江雪拉着妁漓婉的手往高处飞去。
孤州城内已经有百姓的身影,乌明达被除了以后,便没有了滥杀无辜,魔道中确实是乌婪阁最为可恨。蚩魔堡的人也并非无恶不作,他们虽不向正道低头,倒也不像从前那般蛮不讲理。
“婉儿,我带你回妁府。”寒江雪说道:“为避免你娘亲他们担心,他们还不知你发生了何事。”
“娘亲,妁府……”妁漓婉嘀咕着:“我还是想不起来。”
“无妨,总会想起来的。”寒江雪从法囊里拿出一块桂花糕说道:“吃吧,这个你以前最爱的,指不定吃完便想起来了。”
“噢。”妁漓婉闻了闻糕点的味道,“是挺熟悉的。”
“你觉得熟悉吗?”寒江雪欣喜地问道:“可有想起些什么?”
“未曾
,这个应该是茉莉花的味道。”妁漓婉说道:“确实熟悉,应该是茉莉花的味道。”
“不,这是桂花。”寒江雪摇摇头,看来此事还是急不得。弑冥把自己的魔气注入到她的身体里,多少对她还是有影响的,能让她把那些虚假的东西忘掉,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希望蚩魔堡莫要同正道再起纷争,指望不上他们同正道站在一起,好歹莫要危害世间。
妁漓婉同寒江雪回到妁府,两人才一进门,一群穿着花花绿绿衣裳的人便把他们围住。
一个女子拉着妁漓婉的手臂用头蹭了一阵,哭哭唧唧的说道:“小姐,你为何才回来,担心死真儿了。”
妁漓婉使劲抽出自己发麻的手,不明所以的看着寒江雪,好像在问她是谁。
寒江雪倒也看懂了她的意思,但是他并未帮她,而且走到了一边倒了杯茶自己饮下。
“真儿乖。”妁漓婉指望不上寒江雪,只得自己分析着眼前的人。
“婉儿,你可有受伤?”一个俊俏的男子拉着她的手把了把脉,顿时脸色一沉,一副她将命不久矣的样子。“怎会这样!”
“什么?”妁漓婉眨巴了几下眼睛,她很想让眼前的人都轮番做一个‘自我介绍’,但想想又不太妥。刚才那个喊她小姐,那她便是小姐,这个男子文质彬彬的,倒不像是下人。“本小姐回妁府这一路已是精疲力竭,今日不想念书识字,先生可以回去了。”
“先生。”萧梓旭立刻听出了妁漓婉的不对,他道了一声:“我是你旭哥哥。”随后便急匆匆地跑到寒江雪旁边了。
妁漓婉忙着应付院子里的一群人,他们真是问题太多了,而且特别能绕,绕着绕着都快把她自己给绕进去了。幸好她本性机灵,硬是根据寒江雪在路上同她讲的那些事,再天马行空地添油加醋,才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萧梓旭坐在寒江雪前面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婉妹妹她的体内,怎会都是魔气。若不是你的灵气盖过了她的,恐怕她连妁府都进不来。”
“那日,她死了。”寒江雪第一次竟想喝一杯酒,他冲一个小厮招了招手:“可有酒?”
“什么!死了!这不可能。”萧梓旭拍案而起,引得院里的人都看着他。他只得摆摆手:“没事,你们聊你们的。”
院里的人‘切’了一声,又转过身继续听妁漓婉讲他们大战魔道的事。
小厮也被萧梓旭吓了一跳,他拍拍胸口表示自己被吓着了,又冲寒江雪抱歉的说道:“妁府的酒已经被柳笙前辈喝完了,眼下孤州城的百姓才开始安居,一时半会恐怕酿不出酒。”
“那便算了。”寒江雪取出一块帕子,又唤出指天剑,认真地擦了擦剑刃。
“寒江雪,你倒是快把事情说清楚咯。”萧梓旭见寒江雪不咸不淡的样子,感觉到一阵急躁。“婉妹妹她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那日卸了灵气冲出魔禁神诀的漩涡,弑冥救了她。”寒江雪一边擦着剑一边说道:“他救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没
了气息。”
“这怎么可能,可是现在她……”
“弑冥用凤凰琴汇聚了她的神元,但凤凰琴那时候是魔琴。”
“魔性的神元和清风谷的灵体不能合体,所以弑冥把婉妹妹的灵体同化成魔,这样婉妹妹便可以得救,但她也变成了魔。”萧梓旭一拳打在石桌上,石桌被他的法力震碎,寒江雪迅速蕴起屏障护住指天剑,未让石桌的灰尘落在剑上。
院中的人听到巨响又再一次看向萧梓旭,萧梓旭只得又冲他们笑笑:“你们继续,我这手有些痒罢了。”
“妁小姐简直比说书先生说的还好。”真儿赞赏道:“鼓掌。”
‘啪啪啪……’院里响起一大片掌声。
萧梓旭又坐在石凳上问道:“可是婉妹妹是清风谷的弟子,若是她知晓自己成了魔,该会有多难过。”
“你看她像难过的么。”寒江雪收好指天剑,又看向妁漓婉:“说不定将以前的事情忘记,也挺好的。”
“那里好了,一点都不好。”萧梓旭一同往妁漓婉的方向看去,神采奕奕的她确实是许久不曾见到了。或许真如寒江雪所说,忘记也是一种幸福吧。
可若是能够选择,他会选择忘记曼陀铃的一切吗?不,他宁愿一辈子在回忆中度过,也不愿意把这些忘掉。
一转眼已过去了数日,没了魔道的胡作非为,孤州城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繁荣。街上也有些百姓开始做起了小生意,正道的弟子和皇城的士兵无时无刻不在街上巡逻,这倒是让百姓心里有了一丝安全感。
妁漓婉在妁府整日同寒江雪腻在一起,毕竟她醒过来以后见到的人便是他,不免同他要亲近些,但对于他们已经成亲这件事,她暂时还难以接受。寒江雪倒也从未说过要她做甚,日子过的倒也算是安稳。
真正打破安稳的事情是在十日后,那日妁府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笑起来眼睛便迷成一条缝,三句话说不完便要饮下一口酒。
“这个老头是何人?”妁漓婉站在寒江雪身后问道:“笑起来像个……像个老母鸡似的。”
“老母鸡?”
“你不觉得呢?老母鸡下蛋的时候,就是这表情。”妁漓婉望着萧梓旭对老头行了个礼,“旭哥哥和他是何关系?”
“师徒。”
“噢。”妁漓婉了然的点点头:“这么说旭哥哥的本事都是这个老头教的了,那我……”‘的本事’还没说出口,萧梓旭对着妁漓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过来。
妁漓婉指了指自己鼻子:“我?”
“婉丫头,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见到师父都不理。”柳笙老人哼了一声:“管不了咯,管不了咯。”
“他……是我徒弟?”妁漓婉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恍然大悟自己说错话,又改口问道:“我是他徒弟!”
“婉丫头,你是怎么了!”柳笙老人发现妁漓婉不对时,几个快步便站到她的前面。还未等妁漓婉回神,自己的手已经被老头把完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