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他没有任何想法——他睡着了。
别人都是双膝跪地,正坐等候嬴政上朝。
嬴成蟜倒好,盘着腿,整个身子都趴到桌桉上了,看上去要是这桌桉再长点,他都能躺上去。
两个胳膊交叉折叠,脑袋枕在上面,闭上眼睛就开始呼呼大睡。
殿内虽然吵闹,且大部分还都是指责嬴成蟜的,却丝毫不影响嬴成蟜睡觉。
非但不影响,还只会让嬴成蟜睡得更香——他找到了前世在课堂上睡觉的感觉。
因为嬴成蟜差点被逐出蒙家的蒙恬,一直在观察嬴成蟜。
他倒要看看,这个大父推崇备至的废物到底有什么独到之处。
看到嬴成蟜嘴角的口水,蒙恬又郁闷了。
大父就为了这个罔顾朝堂恣意妄为的废物,要把我逐出蒙家?
要不是皇室子弟的出生年月日都会记入宗正府,蒙恬都怀疑嬴成蟜才是蒙骜的亲孙儿。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始皇帝嬴政到了。
自打嬴政进入咸阳殿的那一刻,殿内就再也没有人攀谈。
这位开创前无古人的始皇帝,头上带着朝天冠,坐在了九尺高台最上方的王座。
朝天冠是一个前后有着十八颗珍珠所制珠帘的冠帽,嬴政的视线从错落珠帘中传过,熟练得扫视了一圈台下众臣。
所有人都低下头,似乎没有人敢于与这位千古一帝对视。
这不是嬴政的要求,秦国法律严苛,但朝堂却很开放。
嬴成蟜在朝堂睡大觉,众臣只是分说却没有人制止,就是因为秦法并没有规定不能在朝堂睡觉。
只此一点,就可以看出秦国朝堂氛围有多么宽松。
连睡觉都没有禁止,那就更没有在朝会开始前,不得与皇帝对视的法条了。
朝会前先看一遍群臣是否到齐,这是嬴政的习惯,自从他登上王位的那一日便是这般。
早些年间,群臣会迎着嬴政视线,或微笑,或不笑,或微微颔首以回应。
但自从蓟年宫兵变,嬴政以雷霆手腕荡清寰宇,杀得那几日咸阳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在那之后,朝会前,就再也没有人敢于望向那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了。
群臣都在,应是无差了。
嬴政暗自想着,摸了摸王座扶手,发出沙沙的细小声音。也只有在这寂静环境下,这被无限放大的细小声音才可以被嬴政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