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仍旧是用那唯有最近的王绾,才能听到的声音予以回应。
“尔不通斯,姜商之举,斯不通长安君之举,一念之差,渺之千里。天下是由少数人而改变,陛下是,长安君是,你我能为随者,幸甚。”
[胡言乱语,不过是做了陛下之商君罢了,竟以此为长安君开脱,不可理喻。]
[吕不韦本为朝臣领袖,重入朝堂叛自身,最近怎么如此多疯人疯事,真是荒谬。]
王绾沉思。
轻声道:“绾受教。”
被群臣敌视的吕不韦没有如李斯一般一一回瞪,而是用着那双如深渊般看不到底的眼神只注视着大名姚贾,微微颔首。
“吾言已毕。”
言毕,竟是席地而坐。
在与姚贾争辩未分胜负之时,结果关乎臣道最大的相邦官位时,先行退场。
姚贾面色发白,目光随着吕不韦而移动,微张口而没有言语泄露,他不是不知说什么,不是被怼的哑口无言。
其心有千言万语,胸有锦绣华章,自信能够说的吕不韦无言以对。
能够将此事情从情,理两方面都说的对己有利,不负背负的名家之称。
他之所以没有说话,是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决定这场辩论胜负的裁判是始皇帝,他姚贾能说的满殿朝臣皆站在自己一边,唯独不能说的始皇帝站在其身后。
屁股决定思维。
他功臣的利益在这件事上,天然和始皇帝利益相背,话说的再多再有感染力扇动性都没用。
只要始皇帝顺着吕不韦构建的思考模式稍加联想,其所有的诡辩,思维定式,都将被攻破。
他就像是狼人杀游戏中被确定身份的狼人。不管他话术多么高超,只要他身份不变,一切都是虚妄。
姚贾不需要转身,就知道始皇帝此刻看其目光定是没有一丝温情。
[第二次了……第二次了!李斯如此,顿弱如此,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姜商也是如此!]
[尔等是王乎?尔等是王族乎?尔等何以敢如此言说!尔等都该死矣!]
如果不是始皇帝在场,姚贾将用生平最恶毒的语言痛骂吕不韦,诅咒吕不韦。
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险胜路数,这是自损两万以资敌的蠢招昏招。
“姜商,策未定以,尔坐下是为何?”始皇帝故作不解道:“不想当相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