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的脸色虽白,可坐在不远处的这位的脸色看着可比他还要白上三分,而且其眼中的恐惧,要远远超过正面临叛乱,乾清宫都要在被谋反的军队攻击的皇帝,而此人,赫然正是之前被囚禁于南宫之中,让陈襄带人苦寻不获的太上皇——朱祁镇了。
当他被朱祁钰拿如此怨恨的目光盯着,听着从其口中说出的愤怒言辞时,这位曾经的大明天子整个身体就如筛糠般颤抖起来,张了下嘴,却是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在他被人秘密从南宫里押出,被送进这熟悉的乾清宫,看到自己弟弟那张阴冷的面容时,他便已知道一切都已暴露,自己已无话可说。同时,结局也已经注定,无论外头曹吉祥那些人能否作乱成功,自己的生命显然是已经走到终点了。
要是这次叛乱被镇压下去,他作为曹吉祥等人的同谋,自然难免一死;哪怕这场叛乱真以外头乱军的成功告终,在宫门被打破之前,朱祁钰也不会让自己这个阴谋篡位者活下去……横竖,他朱祁镇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在明白这一点后,朱祁镇就陷入到了深深的恐惧中,连半点反抗的勇气都拿不出来,连半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这也是他的性格所致。从来,他就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甚至有些柔弱与优柔寡断。正因如此,当年才会被王振所欺瞒,最终落得被蒙人掳走的悲惨下场。而多年的囚徒和幽禁生涯,更是把他心里最后的一点傲气都彻底消磨,这些年里,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够活下去。
只有当想起自己儿子的安危时,朱祁镇才会鼓起最后的一点勇气,想着再拼一把。结果,事情才刚开始,自己就已落到了朱祁钰的手里,这已叫他彻底绝望。
寝宫里的烛火伴随着外边的喊杀声猛然一阵摇曳,照得朱祁钰苍白的脸颊都有些扭曲了,只见他依旧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兄长,呼吸粗重而紊乱:“皇兄,朕自问这些年里我对你已足够容忍,要是换了任何一个皇帝,你恐怕早就在这宫里无疾而终了吧?就算你在去年干出了蛊惑南京魏国公一事,朕也只是对你小惩大诫,并没有因此就想着除掉你。可你呢,不感恩就算了,居然还变本加厉,这次联同宫里的这些逆贼再次发动了叛乱,你完全是在逼着朕亲手弑兄哪!你对我真就没有半点兄弟情谊么?”
“我……”朱祁镇很想告诉对方,从你把我接回京城,处处提防,将我幽禁南宫,又夺去本该属于我儿子的太子之位开始,你我兄弟间就没有情义可言了。但这话,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因为他没有这个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