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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你对他们不够了解

午饭吃完,本来翁婿二人要去文华殿,准备下午即将进行的授业。

但朱祐樘毕竟心中满是疑惑,眼下还有妻子为自己撑腰,他想了想,果断把覃吉等人给屏退,留下妻子和岳父在殿内,说是要谈点儿家事,其实就是要说一说之前张峦写的那封充满暗示性的信件。

“父亲,有什么事切不得遮掩,这里绝对不会有外人,你把所有的事都挑明了说便可。”张玗还特地强调了一下。

要是你怕信被外人看到,或是你觉得覃吉和蒋琮他们不可靠,会有人从他们身上探听风声,所以信写得晦涩难懂,完全可以理解。可眼下伱都到了端敬殿内,就我们小夫妻俩在你眼前,你作何还要装腔作势?

有话请直说!

“唉!”

张峦叹息一声,道:“是这样的,太子殿下,如今朝中有关易储的风波仍未平息……”

听到这儿,朱祐樘脸色有些黯淡,低下头道:“岳父,若事情与此有关的话,您就不必说了,我不想参与其中。若是父皇真有意易储,我是无条件接受的。我不像父皇那么有魄力,实在有愧于父皇的厚爱。”

张玗蹙眉道:“太子,你在说什么浑话?你是大明最正统的皇位继承人,他人岂有资格换下你的储君之位?

“就算你不为自己争,难道你不为我争,以及我们将来的孩子争吗?”

张峦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惊喜地问道:“太子妃,女儿你已经……”

“爹,你别误会,我还没有孕事。”张玗赶忙解释,“先前以为有了,但其实不过是白高兴一场。不过来日方长,随时皆有可能!”

“哦。”

张峦本来还挺激动和期待的,闻言不由为之泄气。

张玗道:“父亲,你继续说。”

“我……”

张峦突然有点儿懵。

什么情况?

东宫现在到底谁在做主?

为啥我来了这里后,总感觉我女儿才是当家作主的那个?

好像我女儿都比太子更有魄力?

朱祐樘道:“岳父,你就明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张峦这才坦诚相告,“其实乃朝中阁臣万安和刘吉,对太子心怀不轨,正是他们在背后大力推动易储行动。

“通州仓出现亏空等情况,已发生数年,若是可以在未来一段时间,让他二人疲于应付亏空案,随时随地担心来自陛下的责难,那他们就只能陷身在无尽的漩涡中,根本就无心针对太子。”

朱祐樘问道:“所以说,通州仓其实早就出现了亏空,岳父跟我来信,就是为了点明这件事,以期打草惊蛇?”

“是的。”

张峦颔首道。

朱祐樘道:“我问过老伴,通州仓乃京郊最大的粮仓,跟京师太仓有得比,若是有很大的亏空,那一旦西北遭遇战事,或是北地哪儿发生天灾人祸,都会出现大问题。他们……怎么能这样?”

张峦听了很惊讶。

听听这太子问的是啥问题……他们怎能这样?他们哪样了?这就是你生气和愤怒的理由吗?

哎呀。

张峦心说,我好像理解令尊大人为什么要把你的继承权给剥夺了,你这分明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不对,我怎会有如此想法呢?

我是大明的忠臣!

我一心为太子谋划,岂能有如此大不敬的想法?

张玗道:“通州仓的事暂且放到一边,现在关键是说说万安和刘吉,他们只是臣子而已,凭什么有胆气推动易储大计?父亲,你就没想到更好的应对办法吗?”

张峦摇头道:“说实话,这件事我与你二弟商量了很久,的确是没好办法。”

朱祐樘赶紧说道:“玗儿,你不要怪岳父,当今首辅和次辅,他们是父皇之下朝中最有权力之人,天下间大事小情几乎都由他们做主,就算是父皇想要撤换他们,也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再说他们除了……针对我,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父皇一时是不会换掉他们的。”

“哼!”

张玗轻哼一声,显然这两个老家伙已经被她记在了小本本上。

我老公还没当皇帝时,你们处处针对他,那等我老公继位登基后,我一定让老公把你们都给收拾了!

张峦道:“太子殿下切不可操之过急……其实是这样的,以延龄所言,回头陛下肯定会找机会跟太子谈及国事,到时陛下若有疑问,太子适时提出自己的看法便可。还有几个户部中人,太子可以记一下他们的名字,将来或许用得上。”

“他们是……?”

朱祐樘不解地问道。

张峦叹道:“这些人,全都是万安和刘吉在户部衙门罗织的党羽,若不是这些人巧立名目,上下其手,大肆侵占户部储粮,且蔚然成风,万安和刘吉也不至于如此猖狂。不过话又说回来,通州仓的亏空,并不能完全怪万安和刘吉二人,其实……”

张玗道:“父亲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言吗?”

“大不敬啊。”

张峦苦笑道。

朱祐樘低下头:“我知道岳父想说什么,其实这几年朝廷开销很大,不但内府还有户部等衙门也基本是入不敷出,这些都是陛下纵容和默许的结果。”

张峦笑着点了点头,嘉许道:“太子既是仁孝之储君,也是明事理之君。”

朱祐樘有些失落:“我可能要让岳父失望了,因为我的话在父皇那儿没什么份量。上次万和寺之事,还是我听了玗儿的话,去跟皇祖母说明情况,由皇祖母提出来,加上那件事关乎皇祖母的佛家修行,事情才最终发酵。不然的话……”

“太子,你不用担心。”

张玗把手放在丈夫的肩膀上,出言安慰,“家父不是说了吗?你不需要主动提出来,父皇会问你的……等问到你再说。”

“对对对,太子殿下,其实让您提出这件事的目的,并不是要让陛下或是朝廷在通州仓查出什么问题,更主要是让他们无心于易储之事……您再忍耐一段时间,想来憋屈的日子不会太长了。”张峦道。

朱祐樘一脸不解之色,问道:“岳父此话是何意?什么一段时间?”

“啊?”

张峦脸色颇为尴尬。

平常在家里,跟儿子谈什么半年三个月的,那都是信手拈来,随口就说。

可在太子这里,有些话就不能说得太明白。

难道他要告诉太子,你爹还有两个月左右就要死了?

张玗道:“父亲,有些话你不必说得太明显,我明白是怎么回事……回头我自会跟太子讲的。”

“吾儿……不是,太子妃,你竟……也知晓?”

张峦一张老脸上呈现为难之色。

他心里不由琢磨开了,我这闺女在嫁到宫里前,她弟弟到底给她灌输过什么思想?

为啥我眼前的这个女婿,会被我女儿拿捏得这么彻底?

当初吾儿说太子的那些话,我觉得他纯属痴人说梦,又是什么太子只娶一个太子妃不纳偏妃,又是什么让她姐姐跟太子谋划等等……现在看来,吾儿的能力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啊。

当然我女儿也是个牛逼角色,不然能把她夫君吃得这么死死的?

“太子不必忧虑,其实万阁老和刘阁老他们针对太子,更多是因为他们跟梁芳一样,怕将来被太子查到他们不法之事。朝中多数正直的大臣,都站在太子这边,像我平时所接触的翰林院官员,都如我一般心思。”

张峦出言安慰。

他现在发现了,太子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很容易陷入自我怀疑的状态。

故此非常需要他人鼓励。

“嗯。”

朱祐樘只是点头。

张峦也不知他是否真的听进去了。

张玗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提醒道:“太子,你跟我父亲,还是早些回文华殿吧,回去晚了怕被人怀疑。

“父亲,你以后有机会入宫,一定要多过来看看。”

张峦笑道:“太子妃,你既已知道事情的原委,就该明白我最近为何不来。”

“嗯。”

张玗点头,“我明白了,但有时候还是难免会糊涂。一切等以后再说吧。”

见过老父亲一次,张玗就没以前那么想家了。再看老父亲还是当初那副不着调的模样,她对家的思念就更低。

经老父亲提醒,她迅速意识到,既然自己的丈夫很快就要当皇帝,那为什么非要在这段时间去见家人呢?

等以后自己当了皇后,要见家人,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

……

当天晚上。

朱祐樘听完课回到端敬殿后,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张玗走过去安慰:“太子在想中午的事情?”

“嗯。”

朱祐樘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连一向和稀泥惯了的万阁老和刘阁老对我都不满……”

张玗打断他的话,道:“至少东宫诸位先生对你好就行了。你没听家父说吗?朝中多数大臣都是支持太子的,只有万安和刘吉这种大贪官才想着立别的储君,来为他们无法无天的行为做遮掩。”

“真是这样吗?”

朱祐樘不解地问道,“我一直觉得,万阁老和刘阁老的能力很强,如果他们不能辅佐父皇治理天下,父皇为什么非要让他们留在内阁大学生的位置上,不提拔别人入阁来取代他们呢?”

张玗微笑着问道:“太子跟他们接触很深,熟悉他们的为人吗?我可听说,他们的名声很不好听。”

朱祐樘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料想能位极人臣,他们的人品和名望应该不会太差吧?”

“不如叫老伴进来问问。”张玗道。

“嗯?”

朱祐樘脸色有些不解。

自己都不知道,难道覃吉就知道了?

随后覃吉就被叫到端敬殿内。

张玗问道:“老伴,家父说,万安和刘吉在外名声不太好,你知道这件事吗?”

“这……”

覃吉脸色颇为尴尬。

朱祐樘正色道:“老伴,我想听实话,你不要因为我是太子而有意遮蔽。”

覃吉苦笑道:“太子,有些事不是非要欺瞒您,实在是因为……唉!万阁老,人称万岁阁老,也被世人称为洗屌相公。还有刘阁老,人称刘棉花……”

朱祐樘听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是听君一席话,颠覆人生观。

在他眼中,朝中赫赫有名无所不能的阁臣万安和刘吉,那都是他恩师般的存在,乃大明社稷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才,原来名声这么差?

要不是自己的老丈人跟自己说,自己甚至一点这方面的消息都没有,连自己最为信任的老伴也不肯告之实情……

张玗道:“你看,没说错吧?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叫洗屌相公、刘棉花,但我却能听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话。”

“具体是什么意思?”

朱祐樘追问道。

这下覃吉就很不好回答了。

因为涉及到一种东西,是他们这些太监从来避而不谈的。

谈……也没有。

不过现在既然是太子相问,且覃吉也觉得,太子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二逼,自己有教育义务,可有些话,那是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其实……万阁老就是……因为喜欢向陛下进献房中术和闺阁助兴之药,还有就是他……唉!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覃吉一副扭扭捏捏的表情。

朱祐樘道:“老伴,你直说吧,不管怎样,我都有预计,不会怎样的。”

朱祐樘还以为覃吉怕他接受不了,才不肯明说。

其实主要原因,就是万安为人实在没法讲。

等覃吉把“洗屌相公”和“万岁阁老”的外号做了解释后,张玗已是面红耳赤,羞臊难耐,覃吉见状赶紧把话题转移到刘吉身上,提到刘吉就是个温温吞吞的不作为阁臣,好似弹棉花一般,一推六二五。

朱祐樘霍然站起,怒声道:“他们……竟能这样?这不是祸害大明吗?”

覃吉道:“所以朝中很多官员看不起他们,认为他们占据了阁臣之位,在其位不谋其政,尸位素餐,许多人上疏参劾,但他们拥有票拟大权,将参劾他们的人逐个打击报复,久而久之,朝中就没人敢直面与他们对抗了。”

“不行!我要去跟父皇说……”

朱见深实在气不过,大声说道。

虽然我懦弱,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坑我父亲而置之不理。

要说忠直,我才是大明第一号!

覃吉赶紧劝说:“太子切不可如此!其实这一切,陛下心中早就清楚,之所以一直让他们留在阁臣的位置上,想来必有其深意。

“再者说了,过去几年,也不是没有别的阁臣入阁,但他们的为人,跟万安和刘吉并无本质区别……内阁就好像是个大染缸般,谁进去都一样。”

“怎么会这样?”

朱祐樘整个人都变很沮丧。

前十七年认知的东西,一夜间全都毁了。

那糟糕的感觉,让他像吞了只活苍蝇般难受,就像万安向父亲进房中术和房中药这件事,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而原来的历史上万安正是因为在朱祐樘登基后耍小聪明进房中术才导致他丢了官。

堂堂首辅大臣,但凡清明点的皇帝,怎么可能接受你这种完全靠歪门邪道上位的官员存在?

你想糊弄谁呢?

张玗也帮着劝说:“太子,你现在知道,正因为他们本就是庸官、贪官,甚至可说是恶贯满盈,出于对你的敬畏才会刻意针对你……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这就够了。”

“是的。”

覃吉也赶紧劝说,“太子您不要自责,万安和刘吉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不必为他们的背叛难过。但也不能因为他们外号难听,就说他们一点儿能力都没有,他们也做过一些实事,值得人称道,比如说,万安曾进言废除了西厂。”

朱祐樘抬头问道:“老伴,其实东宫那些先生,比如谢先生、刘先生他们应该都知道万安和刘吉的为人,只是平时不在我面前说,是吗?”

“这……”

覃吉不知该怎么解释。

难道太子觉得,他的那些先生是有意隐瞒,故意不跟他说?

我要是说得不对,让太子误会他那些先生有意欺骗他,那可就不好了。

朱祐樘果然是这个意思,郁郁不乐道:“长久以来,我以为跟几位先生能交心,他们有什么事都会跟我说,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也有秘密藏而不发,就是不告诉我。也不知他们是为了我好,怕我知道后接受不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张玗不以为意道:“太子,他们能跟家父一样吗?家父靠把我嫁到东宫,才有今天的地位,他与太子你休戚相关,心中只想着如何才能帮到你。但东宫的那些先生,他们本来就是……谋一份差事啊。”

覃吉有些着急。

太子妃怎么还拱火呢?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吗?不该劝劝咱这位太子殿下,怎还在这里……煽风点火呢?

张玗可不是什么识大体的女人,在她看来,自家人才最重要,以前是张家,现在连同自己跟太子组成的小家庭,绝对不容许别人侵犯。

张玗再道:“不过现在知道了也好,太子就按照家父所说的那样,让阴谋算计咱的人,日子不好过。”

“玗儿。”

朱祐樘好似找到依靠一般,含情脉脉地望着妻子,“我就怕没能力啊!我手头什么权力都没有,而万安和刘吉却是朝中阁臣,他们背后还有很多人帮忙,势大难当,不好对付啊!”

张玗握紧丈夫的手,宽慰道:“怕什么?他有人帮着,咱就没有吗?你有家父,家父还会找人。再说了,你是太子,乃父皇最信任之人……你说的话,父皇一定会听的。”

“会吗?”

连朱祐樘自己都不太自信。

说我是老父亲最信任的人?

这都哪儿跟哪儿?

不过从道理上来说,老子不信儿子,还能信谁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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