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京城初春的天,如小娃娃反复的脸,前一刻还是惠风和畅,暖光宜人,下一刻就春雨连绵,淅淅沥沥的雨下得人心里头绵软又烦懑。
临安侯夫人方氏突发恶疾暴毙,在大街小巷里传得沸沸扬扬,平民百姓大都爱听这些豪门秘辛,西北方大将军通敌叛国的传言在前,临安侯夫人方氏暴毙而亡的讣告在后,其间的微妙之处,全藏在了走街串巷百姓们逢人便挤眉弄眼的神情中。
带着不可说的隐秘,和自以为真的半藏半掖。
双福大街一如既往的吵吵嚷嚷,一个人的死无足轻重,无所谓的人笑谈两句,便该怎么活便怎么活了,口里的谈资哪里比得上生计要紧。
九井胡同却难得的沉寂了下来,青砖朱瓦上处处挂着素缟白绢,门廊里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早早被撤了下来,换上了两个贴着“奠”字儿的白绫灯笼,虽有络绎不绝的青帏小车鱼贯而入,却还是像如死一般寂寥。
行昭呆呆地立在怀善苑的门廊里,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见正院挂着的白绢被风高高吹起,一溜儿一溜儿地飘在空中,像极了断线的风筝。
两世为人,她经历了三场葬仪,一场是她自己的,另外两场都是母亲的。
菩萨啊,您让行昭得蒙恩遇,便是要让行昭再重新经受一遍痛苦吗?
行昭无能无用,不能挽救母亲于水火之中,重活一世都改变不了母亲的命运!
行昭心里如同千万根针。千万个锥子狠狠地刺下来,尖锐的疼痛让她喘不上来气儿。只有扶着朱漆落地柱,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咳又咳不出来,胸腔里像是老人家一下一下地拉过风箱,力气不大又拉不满,只有摧枯拉朽的空洞的声音。一张脸、一双眼涨得通红,眼神却直勾勾地望着正院。
七八岁的小娘子这个模样,显得狰狞又让人心酸。
莲蓉肿着眼睛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装着薄荷和紫苏的素绢荷包,赶紧凑上前去给行昭嗅,又扶过行昭,一下一下地轻抚过她的背。又想起大夫人过世了五天。行昭便如行尸走肉般地活了五天,没有话没有声。甚至自从那晚在正堂嚎啕大哭之后,便连哭也不哭了。话里带着哭腔,“您想开点吧,人有生老病死,看到您这个样子,大夫人在下面心里头都不快活!”
“大夫人大殓,派去的人又没追上景大郎君,时小七爷还小。摔盆捧灵都拿不住...”莲玉声音嘶哑,手上还缠着一圈纱布,没有上前去,立在行昭身后。缓缓道来:“您是长房长女,过世的是您亲生母亲,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