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间里,有孩子在哭。 这个孩子出世之后,父亲待他的态度有了极明显的转变——虽然那只不过是一个庶子而已。 孩子显是刚醒,边哭边口齿不清地喊着“爹爹、娘亲”。 乳母横竖哄不好,便让丫鬟去了薛姨娘房中。 不多时,丫鬟便折返,将孩子送了进去。 很快,邓誉便听到父亲爽朗的笑声传入耳中。 他已有许久不曾听到父亲这般笑了。 少年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些。 好在,他也早已不向往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洗漱完毕并用罢了早食的邓常恩这才从房中走了出来。 “父亲。” 邓誉向他行礼。 “你来作何?”邓常恩显然并不愿见到这个糟心的儿子,脚下没有停留,直接出了院子。 邓誉唯有跟上。 “父亲,儿子不想娶张姑娘为妻——” 他声音里有着深思熟虑之后的坚决。 邓常恩脚下一滞,转头看向他。 “你说什么?” “儿子,不想娶张姑娘为妻。”邓誉又重复了一遍。 可这一瞬,他却忽然有些恍惚。 这句话,他多年前似乎也说过,只是那个张姑娘是张眉寿。 他莫名有些失神。 邓常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神色嘲弄又有薄怒:“此事是你捅出来的,你现在同我说你不想娶?” 枉他一直认为只有女子才会这么作,眼下看来倒是他太过孤陋寡闻了。 “父亲误会儿子了。” 邓誉面色坦荡地解释道:“儿子先前同张姑娘暗下有往来,不过是见她处境可怜,于心不忍而已。出面替她作证,亦是不想见事实被歪曲——那晚便是换作旁人,儿子也一样会站出来。” 邓常恩听得冷笑不止。 “那些被弹劾从青|楼里将妓子赎出来,养在别院里的官员,个个也说是于心不忍想行善事。” 邓誉听得脸色一阵红白交加。 “事情是你自己做的,你如今同我说这些又有何用?你说得坦荡,可曾想过外人要怎么看!你读书多年,难道会不知男女大防?更何况你与她之间本就有过风言风语,你替她出头时,就该料到会有此局面了!” 说到底,还不是被人三两句好听的话迷昏了头! “父亲!” 邓誉涨红着脸反驳道:“儿子行得正做得端,便不怕外人揣测!正因此前我同妍儿妹妹之间有过流言,我才更加不能娶她——若不然,岂不坐实了当年的流言!” “怎么?难道你和她还想要颜面名声不成?如此境况之下,这已是最妥善的法子!说到底,邓家还不是在替你收拾烂摊子?如今,你反倒还同我摆起歪理来了!” 这一刻,邓常恩简直想将长子的脑袋撬开,好仔细瞧瞧里头装着的都是什么东西。 听听,这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