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晴天。
卫新咏有些蹒跚的走出门,看了一眼头顶明晃晃的日头,还不及有什么感慨,眼角已经瞥见闻余兰硬拽着闻知齐兴冲冲的跑了过来。纵然满腹心事满心彷徨,卫新咏此刻也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可惜他想转身回屋关门时已经晚了——闻余兰早就眼尖的看到了他,老远就用这几日跟卫新咏学的、还半生不熟的官家夹杂着土话的口音大声喊:“新先生新先生!您身子好了?”
这兄妹两个都是乡间长大,父母忙于生计自也顾不上怎么管教,即使女孩子也不可能像大家闺秀一样矜持文静,腿脚都便利得很。说话的功夫,闻余兰拖着一个人也跑到了跟前,松开脸涨得通红的闻知齐,不怎么标准却极认真的施了个礼,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仰望着卫新咏,热情洋溢的问,“新先生是觉着躺久了身上不舒服吗?用不用我给先生捶一捶肩?”
卫新咏低下头,看着这才及自己腰间的女童,深深的懊悔自己先前怎么就那么多事呢?
他如今暂时落脚的这赤树岭是盘州靠近西面云州的盘云山里一处小山村。因为这山村统共也就四五家人家,到最近的村镇至少也要走上近百里,所以没有里正,差不多都是苦熬日子的寻常山民。
之所以说差不多,而不是全部。是因为村里一户姓古的人家……本身是很普通的,但有个表姐夫似乎不大普通。
虽然说带着闻知齐和闻余兰兄妹两个过来投奔古家的那姓仇的妇人,除了比普通农妇秀气些、甚至略知礼仪,但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大会写,说到底仍旧只是一个农妇。
不过听闻家兄妹两个唧唧喳喳说到的只字片语,他们的父亲——卫新咏记得前日似乎听不远处的山民提过,是叫闻伢子,起初他习惯性的以为是闻雅之之类……结果幸亏没走开,多听了几句才醒悟过来……
总之这个闻伢子,跟这山村的人比起来可不普通。
他本是盘州雍县的一个农夫。祖上传下几十亩上好的水田,在乡间也算一户殷实人家了。所以年轻时候非但读过几年私塾,甚至还聘了在当地公认是美人的仇氏为妻。两人膝下有四子一女,原本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在当地也是极受人羡慕与尊敬的。
只是大魏国祚日薄,桓宗皇帝一年比一年昏庸,苛捐杂税一个月比一个月沉重,偏偏他们又有五个孩子!
丁税丁赋摊下来,就算闻家从前还算家境殷实却也撑不住了。于是短短数年,闻家从殷实变成寻常、从寻常变成温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