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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之子于归 4(1 / 1)

第五章 之子于归 4

赵玉端着膳盘进来,看见兄妹俩还在书案前对着地形图商议着从何处落脚才能在最短的时日里找到音讯全无的皇帝。“主子,用膳了。”赵玉将膳盘放到书案边的小几上。

“知道了。”乐晖盈扭过头:“你还不去收拾一下,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儿。”

赵玉打量了自己一下:“主子,您还是先用膳吧。好些日子都没有好好歇歇了,奴婢担心您的身子撑不住。”

乐辉慡素来知道赵玉有些唠叨,龙瑄炙说他生就一副学老婆舌头也就丝毫不在意:“行了,你下去。你主子是我妹子,我还能不看着她?!”

“将军是不知道,主子自从出京以来就没有安安稳稳吃过一顿饭。歇着也只是打个盹儿,早见到了北疆城外匆匆喝了两口茶就赶着过来了。奴婢看着,主子的脸色比在宫里时要差得多了。”赵玉明明看见乐晖盈警告的眼色,不过唯有跟乐辉慡说出闷了好久的忧心事:“奴婢担心主子的身子,请将军好生看着主子。万岁爷要是知道主子这样糟蹋自己身子,只怕也会恼火的。”

“我说呢,瘦得都只剩下骨头了。”乐辉慡看了眼妹妹:“你要是想要糟蹋自己的身子也不要放在这时候,等找到了他你却倒下了岂不是便宜了别人。何苦来呢?”

乐晖盈狠狠瞪了赵玉一眼:“早知道你嘴这么碎,说什么也把你留在宫里不叫出来了。”口里这么说着,还是跟着乐辉慡一起到小几前坐下。乐辉慡递给妹妹一碗清澈见底的清汤:“这儿没什么好东西,知道你要来就叫人炖了些清汤。补身最好,多少还是用些。”

浅浅喝了两口,清香扑鼻满口留香:“加了雪莲吧?”“嗯,加得不多怕你不喜欢。”乐辉慡喝着手里的的莲花白:“安王在京中如何?”

“很好,你放心。”乐晖盈点头:“没想到安王对于政事如此熟稔。”

“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心里盘算着什么。”乐辉慡止住她:“他是不会在京中受人摆布的,我也不会答应他离了我身边。”

乐晖盈默然半晌,抬头望着乐辉慡:“二哥,从小我就和你亲近。我不该瞒你的。说我不恨他不怨他自然是假的。只是自从嫁了他,我哪怕知道明明不该做什么还是会做。就像你和安王一样,明明为世人所不容为何还要在一起。不正是为着你有了他他有了你,你们不会分开。可我,从来就不知道他心里对我是如何。若是有我,怎么还会跟身边那些女人纠葛不清。若是没我,又做出那些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事儿来。哥,我总在骗自己他一直都是对我有心。只是骗得再多,也成不了真的。我来,只是告诉自己不能没有他。或许他回去了,还是会有很多女人一如既往的围绕在他身边,他跟从前似地碍我的眼。只是我不能没有他。”

乐辉慡慢慢喝着手里的酒:“姗儿,自你要嫁他时起我都不觉得是件好事,时至今日还是这句话:我从不觉得你做了皇后是件好事。哪怕是跟何蔺在一起都比和他在一起都要好得多。”顿了顿:“只是,你的心思从小就不是别人能够扭转的。即便是父亲也不会不让你坐你自己不高兴的事儿,你从来就是我们一家子人最宠的人。没有人会不依着你,你就算是要天上的星辰也会有人去给你摘下来。何况你要做皇后,是父亲轻而易举能够做到的。自然是要依着你,做皇后在别家看来自然是光耀门楣。可是在我们家,算是么?”

乐晖盈眼圈渐渐红了:“我知道是我任性才发生了这许多事儿,只是哥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不能瞒得过自己的心。”

“再说不叫你和他在一处都是无稽之谈,所以这次哥哥会帮你。”乐辉慡放下酒盏:“你做皇后就该知道很多事便不会普通人家一样,也就要容忍很多女人在他身边。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一次次都告诫自己不要在意,只是真的能这样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如果我能不在意,这次也就不会来。可是我依旧是放不下,我怕他出事。他是我夫君是我三个孩子的腹父亲,我不能当做无动于衷。不能在宫里等着他安然无恙的回来。我要和他一起回去,如果他回不去。我也就不用回去了。”泪水滴进面前的汤碗里,泛起阵阵涟漪。

乐晖盈在家时候从没人敢惹妹妹哭,自幼受尽家人宠爱。可是做了皇后以后反倒是常常愁眉紧锁,这是谁也想象不到的事情。乐辉慡轻轻拭去妹妹的泪水:“别哭了,有什么哥哥都会帮你。就是做了皇后也是我妹妹,不为你着想还为谁着想呢?颜晔此人是个真汉子,待人自然是无话可说。只是皇帝被困山中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颜晔从何得知?你来北疆也应该是瞒着所有人的,又被他知道了。只怕你我不得不小心一二,毕竟颜晔是鞑靼人。”

“上次在冷宫救我的也是他,如果他有什么心思上次就该下手了。”乐晖盈看着二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有他在这时候能帮我们就不该对他疑心。至于他是什么人,跟我没关系。”

“所以我才说我几乎要认你不出,从小你虽说是心思缜密。哪里会有这许多心思。做了皇后真个是叫人无法想象你会想得这么多了。”乐辉慡难得地笑起来:“我倒是觉着是他改变了你,你不得不去想这些心思。”

“哥,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想想明儿该怎么做,我要的只是能去找到他。别的事,此时计较不来。就算是要计较,也要等到以后所有事都平复了才行。”乐晖盈擦了把脸:“我们没有退路可走,只能一步步向前。哪怕是万丈深渊也要硬着头皮走。”

乐辉慡叹了口气:“好,我都听你的。”兄妹俩继续翻看着面前的路行图,接着又是反复计议猜测龙瑄炙会被困在什么地方,毕竟按照可以计议的行程是可以推算出龙瑄炙会被困在哪里的。

颜晔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乐晖盈:“皇后,您真是要和属下一起入山?”始终不敢相信娇怯怯的皇后会跟自己一起往雪山深处走去,看天色还有一场大雪要下。要是再把皇后困在山中可真是闯下大祸了,谁让自己在云戎面前夸下海口。一定要让乐晖盈安然离开北疆,谁知道又牵涉进去一个龙瑄炙。云戎要还乐晖盈的人情,不得已去救这个宿敌。在乐家的时候,乐文翰肯不咎前事,当初和鞑靼皇族里面的杀弟之仇都是不管了。过去了数十年的恩怨再次计较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这件事一直都是云戎心底最大的疮疤。

因为射死乐晖盈叔父的那一箭就是少年时的云戎所发,后来看到乐晖盈心底一直都在忧心她会计较此事。故而上次到了乐家多少还是想去负荆请罪,没想到乐文翰会对此事既往不咎。云戎也就安心,看到龙瑄炙那么在乎乐晖盈也就放了心。故而舍得放手,不再对乐晖盈有任何幻想。

此次波斯鞑靼联手出兵,云戎想要阻止是来不及的。只好暗地自己过来或许能够帮到乐辉慡什么事,恰巧遇到乐晖盈前来。两人计较以后,云戎不便出面。只好自己过来,帮着乐晖盈寻找龙瑄炙出了雪山也是还她们家的人情了。

乐晖盈笑笑:“莫非我这打扮像是要跟着出去散步么?皇上是我夫君,我岂可坐视不顾。便是不是夫君,君父有难岂能袖手旁观?”

“皇后这般说倒让颜晔无话可说了。”颜晔扭头看看乐辉慡:“乐将军还有事交代?”

“没有,你给我看着她就够了。”乐辉慡上前笼紧乐晖盈的衣襟:“给我好好吃东西,不许对自己不好。听见没?”

乐晖盈微笑着点头,乐辉慡转头看着赵玉:“看好你主子,有什么即使我不怪你可是皇上怪不怪你我就不知道了。”

赵玉拭了把汗:“将军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看着主子的。”

“那就好。”乐辉慡将手里的羊皮水囊拴在乐晖盈腰间的扣带上:“这里面是莲花白,不到时候不许喝。滚烫的酒在雪地里比什么都管用,知道么?”

“好了,我知道了。”乐晖盈戴好暖帽:“时候不早了,我们起身赶路吧。”说完一径往前走,颜晔和赵玉带着乐辉慡选好的亲兵跟在身后。朝着龙瑄炙金山的路径走着,或许走不了多远就会遇到龙瑄炙了。毕竟龙瑄炙进山没多久就遇到雪灾,根本就走不了多远。只要能在原地不动,大约过不了一两天就会遇到了。

“万岁爷,看这天只怕是又要下雪了。”赵希躬身进了行营帐篷,龙瑄炙困坐在行辕中笼着海龙皮袍:“随身带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最多两天。”赵希估算了一下:“随来的将士们跟万岁爷吃的东西一样,奴婢担心万岁爷会吃不惯。”

“别人能吃,朕就不能吃?”龙瑄炙抬眼看了他一眼:“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单单给朕准备什么这些跟着朕一起遭受雪灾的将士会怎么想?”

赵希没敢接着说下去,将一盏热茶端到皇帝手边:“将士们都在询问,什么时候能够出山。”

“只要明早不下雪,就能出去。朕看着山路虽然难走,只是要想出去也不是很难。至少应该从来路出去,要不乐辉慡如果命人来找寻朕恐怕会要错过。那时候岂不是徒劳无功!”

“草民参见皇上。”何蔺拿着东西进来:“还请皇上喝了这盏药,雪山中寒气甚重只怕皇上受了寒湿之气。”

“何蔺,你这是什么时候弄来的药?”龙瑄炙挑起眉头看着乐晖盈念念不忘的人,一直对他很有敌意。谁让乐晖盈每次提及他都是一副永远都忘怀不了的神色。

“草民出来的时候随身带着驱寒祛湿的丸药,恐怕会用得上。”何蔺不卑不亢地说道:“没想到真用上了。”

“看来你是预料到朕会出事。”龙瑄炙意味深长地看着何蔺:“既然预料到还要跟着朕出来,倒是真的没想到。”

“草民所进的是自己的心,毕竟您是皇上。”何蔺懒得跟他计较,榛遐是乐晖盈身边的人。要不是为了替榛遐着想,感激乐晖盈对于两人的一番情意所以才会不顾一切跟着出来。这件事不想去和龙瑄炙说清楚,跟他没有多大关系。目前所盼望的都是早日出了雪山,找自己的推算榛遐估计有了身孕了。乐晖盈难产的情形牢牢印在脑海中,万万不能让妻子再去面对这样的事情。那时候还有自己能守在她身边,而到了自己妻子分娩的时候会是谁守在她身边?

龙瑄炙笑起来:“如果朕不是皇帝又当如何?”

“皇上若不为君王,只怕也就不会让草民如此为难。”何蔺稳重的神色叫人看得生疑。

“为难?朕让你为难?”龙瑄炙细想想自己好像没做什么叫他难堪的事情,就是跟乐晖盈吵架也不是外人能看到的。再说夫妻两人拌嘴放在那里都是在所难免的,而且乐晖盈也不会把这些话说给何蔺听见。

“草民让自己为难。”何蔺看看皇帝的神情:“草民夫妇欠皇上一个莫大的人情。倘或不是皇上皇后撮合,只怕也不会娶到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提到妻子,何蔺嘴角泛起一丝不由自主的笑意。或许在不知不觉之中早已习惯那个娇俏的女子在自己身边嘁嘁喳喳不停,和自己争辩或是叫声软语的撒娇。反过来想想若是换成乐晖盈,是不是能够两人说道一起去。乐晖盈是御苑里的娇花,不会也不能成为一个民间普通的****。只有在皇宫中才不会埋没她的光彩,或许跟着皇帝会受不少委屈,可是这委屈也是作为一个皇后所必经过的历练而已。

“榛遐?!”隐约听龙瑄蕤提过,不过乐晖盈始终不曾提过这件事。或许是不忍心提还是别的就不得而知了:“你们成亲了?”

“是,等草民回去只怕就要做父亲了。”何蔺笑起来:“只怕天底下做父亲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龙瑄炙眉间渐渐松开: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以乐晖盈的聪慧不会想不到这个的。看来以后都不会有这个心了,这次回去二人之间也不会再为此事龃龌了。要是能够平安回去,是不是真的应该摒却妃嫔呢?出来这么久,心地念着想着的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

一念及此,龙瑄炙接过何蔺捧来的药毫不犹疑地喝了下去。果然隐隐翻腾的胃气居然渐渐平复下来:“你开的药总是很平和,跟凌恪一样叫人放心。”

“那是草民老父。”何蔺第一次好不避忌地说道,养儿方知父母恩真是一点不假。从前心底一直都在埋怨父亲遗弃自己和母亲不管,以至于从小就和母亲相依为命。直到自己快做父亲以后方才觉察出父亲心中的愧悔,没有一个人能够真的遗弃自己的妻儿,除非是万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就仿佛自己此时离开妻子身边,她自然是不会埋怨自己。若是将来孩子为此事埋怨甚至是怨恨自己,真的能够问心无愧地对他说父亲不是有意离开你,而是有了不可推脱之事才会离开你,孩子又怎样相信。想了这许多,方才敢在皇帝面前毫不忌讳地说出这些话。

“哦,是这样?”龙瑄炙恍然大悟,怪不得乐晖盈很是相信何蔺的医术。原来是因为父子相承的悬壶济世之数是她早就知道的。这所有的一切只是瞒着这些人而已,或许只是瞒着自己。毕竟这些话说出来也是不好听的:“他身体还康健?”

“甚是康健,与乐老爷子一起养老甚是安逸。”何蔺笑笑:“能够这样倒也是安享晚年了。”

难怪上次说乐晖盈难缠的事情,乐家弟兄虽说担心却是料到无甚大碍。原来一切都是在手心掌握之中了,只是不便明说。乐晖盈的心思之缜密倒真是自己不曾预料到,只怕她在京中是安然无恙的。真是这样就好了。

“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安排,太傅是个闲不住的人。”龙瑄炙考虑半晌,毕竟是自己的岳丈又是太傅,倒真是无法割舍很多事情了。

行辕大帐外响起一阵异响,大帐的边角也被吹得乱飘。“万岁爷,下大雪了。”赵希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脸的惊惶失措:“比前次的雪还要大。”

龙瑄炙眉间复又皱起来:“莫非真是要困死在这雪山中?好容易想到雪停了,山路就会通了。只怕不等到春暖花开,朕是要再次安营扎寨了。”

何蔺跟在他身后:“只要有足够粮草,倒是不用担心。可是粮草已然不足,此处离波斯国不远。要是波斯人知道皇上在此,只怕会有大变故。”

龙瑄炙背着手皱眉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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