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芳的问题,瑰清没有回答,眸光透过窗子,看向那位正襟危坐,捧卷的小姑娘。
不容置疑,老先生的咳嗽若是再止不住,一定会出现生命危险。垂垂老朽的人,反而不像那百年古树,参天叶茂。恰恰像极了细如竹筷的小树,稍微有些风吹雨打,就可能夭折。
于是瑰清伸出玉手,轻轻一点,老人瞬间止咳,并且脸色红润,容光焕发。
瑰清收回手的那一刻,突然红唇微张,有些惊讶。秦芳有些疑惑,亦有些惊讶,要知道,女儿是很少这般姿态的。
“方才怎么了?”秦芳压低声音道。
瑰清微微皱眉,“他似乎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怎么可能?十二境大修士藏匿身形的手段,或许连三教圣人都难以察觉。而且他又不是修士,不可能察觉到你的。”
瑰清摇摇头,“方才我收手的时候,他朝这边看来,对我笑了一下。”
这下秦芳便有些惊讶了,不过思来想去,总觉得一个凡人能够察觉到一个十二境的大修的这件事过于荒谬。
“或许只是巧合吧。”
瑰清久久盯住屋子里的老人,淡然道;“一试便知。”
老人止咳后,当然是继续教授这首《氓》。方才领读了几遍。这会儿便要开始解意释义了。
屋子里再次传出浓重的乡音,秦芳正在认真思考为什么这赣南乡音和赣北乡音的区别这么大,却无意间瞥见自家女儿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搭在窗框上,聆听得极其认真。
只听老先生缓缓而讲,“《氓》这首诗歌,讲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的情爱故事。嗤嗤是憨厚老实的意思。氓之嗤嗤,抱布贸丝,也就是说憨厚的男主人公怀抱布匹来换丝。接下来两句,首字一个‘匪’字,就透出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是真的来以物换物的,而是找个机会谈婚事。”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送郎送过淇水西,到了顿丘情依依。”
老先生放下书卷,抚须而笑:“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瞧瞧这女子,多痴情啊。”
“送走之后呢?女子怎么了?有没有谁知道。”
“她哭了呗!”台下一个小男孩答道。
“对咯。”老人眯眼笑道:“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瞧瞧,这痴情女子,因为一关接一关,看不见情郎,哭成什么样子了。”
老人骤然高声,“可就是这么个痴情到犯傻的女子,被蚩蚩憨厚的男人辜负了!”